杨侗说道:“我们大隋是立于寰宇之中的泱泱大国,要放眼四海,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己用才是王道。而且我大隋境内,就有很多忠心耿耿的民族,难道我们要把他们杀个干净?”
“当然不能。”
“所以我们对不服从我们的民族要先兵后礼,打爬了反动分子,再将怕了我们的人纳入大隋,然后以文化去教育他们、同化他们,这比种族灭绝要有效得多。过度的杀戮只会加大彼此之间的仇恨。”
末了,杨侗补充道:“你还小,多读点书。”
“……”杨沁芳气得面沉似水,美好心情和甜美笑容全都跑到九霄云外。她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将杨侗面前尚未动过的茶杯一口喝干,然后抓起茶壶走了。
。。。。。。。。。
同一时刻,还有一个人的心情比杨沁芳更加不美好,那就是还在襄阳的大唐皇帝李渊。
他此时正在尹德妃的寝宫里,整个寝宫十分安静,屋角处的香炉青烟袅袅,全殿弥漫着一股淡淡檀香,地上铺着西域地毯,色彩艳丽的蜀锦充着幔帘,大殿上方的长长丝幔坠着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淡淡清辉洒向大殿每个角落。
大殿中间垂下的厚厚幔帘将大殿一隔为二,十六名宫女站在幔帐外面,手捧各种用具,静候圣上和娘娘召唤。
而在幔帐之内的玉阶之上,放着一张象牙金丝床,床上挂着夏季芙蓉帐,李渊躺在尹德妃半掩半露的雪白大腿之上,由尹德妃轻柔的为他按压太阳穴,而张婕妤轻轻地为了揉腿。
她们二人原是晋阳宫女官。当初杨广喜欢讲究排场,到处大修行宫,然后按照礼制广选秀女入宫,但他本人却又不好色,十多年的皇帝人生要么花在战争之上、要么花巡视之中,致使无数美若天仙的秀女沦为摆设,尹德和张婕妤就是众多摆设之中的两人。
而李渊却是一个极为好色的人,做臣子时,他要以窦家为后台,不敢放纵自己,但窦皇后病逝以后便本性毕露,当他起兵选择、当上皇帝,更是肆无忌惮地临幸宫妃,其中又以张婕妤和尹德妃最受宠爱。
尹德妃和张婕妤都是极为聪明的女人,虽然她们在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之间左右逢源,大捞好处,但她们知道自己的未来由李渊的地位决定,因而很多核心机密都没有透露出去。
“圣上,睡一会儿吧!”过了许久,尹德妃见李渊睁着满布血丝的双眼,轻声劝他。
“朕睡不着啊!”李渊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自从决定迁都以后,他就试探性的撤走汉水防线上的jūn_duì ,淅阳郡郧乡之军撤入西域丰利县,淅阳武当、均阳的jūn_duì 撤入襄阳阴城,对岸的隋军的的确确信守承诺,没有横渡汉水追击,但是郧乡一万五千名精兵中了北镇军的他在他埋伏,逃到丰利的不足千人,余者要么阵亡,要么当了逃兵。武当的一万五千士兵也遭到将军伏击,要不是均阳主将张士贵救援及时,也难逃全军覆没的下场,尽管如此,可也损失了一半的兵力,粮食辎重尽数落入了北镇军之手。
李渊已经有三天没合过眼了,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头发也白了很多,他其实也想放下一切大睡一场,可严峻的局势使他根本睡不着,一合上双眼,就会从一个个噩梦中惊醒。
他现在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虽然李唐上下还有二十多万大军,但这些jūn_duì 多是不经战阵的弱兵、新兵,真正精锐之师只有六万,如今全在舂陵防御杨善会,更要命是李世民的出走,使李唐上下流传着李世民反唐降隋的流言,这股流言蜚语根本禁止不了,因为李世民确实不经朝廷同意,擅自带很多jūn_duì 去了宕昌,而李世民这一举动也动摇了李唐上下的信心,毕竟连皇帝最重视的儿子都‘反’了,大家怎会对半死不活的李唐王朝有信心?
不利的局势和每天传来的各种不安消息,让李渊觉得自己被处以‘秋后处斩’的死囚,一天天等待从叛亲离那一刻的来临,他现在沮丧、颓废到了极点。
如果当初能够听从李建成和刘文静之劝,集中兵力攻打朔方梁师都,而不是全面开战,就能以绝对实力一统雍州,还能在并州战役发生之初,及时派遣jūn_duì 横渡黄河,借雀鼠谷之险,守住并州南部……
如果他不搞什么帝王之术,刻意模糊诏命,使裴寂夺了李神符兵权,防御合理的并州也就不会失守……
如果……
如果不是过多的干涉军事,李孝恭也不会在淯阳全军覆没,东征也不会那么惨……
所有的如果,都代表着他李渊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决策,甚至只有走对其中任何一个如果,那李唐王朝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被动,可惜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现在,李渊统一天下的野心完全消失了,他只想保住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至于李唐未来,已不是他管得了的事情了。但他又不甘心放下一切,真的万事不管,因为经过李世民‘叛变’一事,他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哪怕李建成再孝顺也不行,他担心放下权力以后,李建成把他弄死。他想把一些jūn_duì 带去益州,这样才有安全感,可一天比一天不好的局势,又让他食宿不安、坐卧不宁。
“圣上,要不我们早点去成都好了。”尹德妃鼓起勇气道:“晋王殿下在军中的威望远非齐王可比,军中大将要是受他蛊惑,益州很快就会落到他手里。益州四面环山,只要他守住一个关隘,纵有百万雄兵怕也打不下来。”
李渊闻言,心中一阵颤抖。
是啊,那逆子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真要堵死入蜀通道自己死定了。而建成纵然背叛,但只要益州在手,他也是进不去,这又何惧之有?念头至此,李渊心中豁然开朗,一股难言的倦意涌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
三天后,李渊再一次被迫迁都,带领大队人马,离开繁华的洛阳,溯长江西进,朝成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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