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或者说有什么明确证据?”李建成虽然不太相信李元吉有夺嫡野心,但陈叔达稳重谨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更不会拿夺嫡这种大事来开玩笑。
“微臣奉圣上之命,和武川司共同清理襄阳城内的关陇贵族,微臣虽然没有出过城,但还是派遣几名官员去了城外的各大庄园,他们人人都说齐王在时,极为荒yín 残暴,稍微有一点姿色的妇人都逃不过齐王的魔掌。换成韩志以后,虽然没有yín 辱可怜的女人,可也私吞了大量名贵珠宝,然后连夜运抵齐王的府邸。不过粮食兵甲和各个庄园的家丁、青壮奴家倒是秋毫不犯,全部上报朝廷,账目也做得清清楚楚。”陈叔达说道。
李建成大为不解,皱眉道:“这不是反而说明他贪图享乐,没有什么野心吗?”
“微臣开始也是这么认为,可知道一件事以后,想法就完全变了。”陈叔达肃然道:“齐王为了扩充武川卫可谓是绞尽脑汁,先是说服圣上给他一万五千兵来自各家各族的私军,但又害怕窦琮大将军给他一些不经阵战的新兵,所以他在暗中和窦琮达成了协议,以不动窦氏部分益州田庄为代价,换取了一万五千名精兵。齐王如获至宝,不但立刻任命心腹控制这支jūn_duì ,还将贪污到的财物赏赐这些精兵,他如此在意这支jūn_duì ,反而对粮食兵甲视而不见,殿下不觉得奇怪吗?”
“陈相国是说他故意为之?”李建成懂了。
陈叔达点了点头:“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而他表面上摆出对jūn_duì 不在意的姿态,但恰恰说明他比谁都在意在军权。荒yín 贪婪的举动完全是装给圣上看的,让圣上以为他是一个贪婪好色,成不了大器的人。他这行为就是‘过尤不及’。”
“微臣顺藤摸瓜查,查到了他很多人所不知的行径,发现新军之所以那么强大,之所以连晋王的赤甲军都打不过,并不是他多么会训练jūn_duì ,而是以一种极为凶残的方式在训练,凡是训练不合格的人,都被他当猎杀了,然后又从民间挑人补充,屠刀之下,大家不卖命训练都不行,久而久之,新兵便成了一支堪比野兽的jūn_duì ,这些士兵没有团体观念,一个二个自私自利,而武川卫种种充满兽性的作为,便在残酷训练之中养出来的。齐王是一头伪装成狗的豺狼,狡猾、狠毒、阴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殿下一定盯住他,一定要小心,免得为他所害。”
“多谢相国忠告,我谨记于心。”李建成深吸一口气,又说道:“相国让我及早对逗留襄阳的世家大族下手,莫非也是因为武川卫?”
“正是。”陈叔达点头道:“和殿下交好的荆王、柴驸马手握十二万重兵,圣上能不担心殿下效仿晋王自立吗?圣上现在只信齐王和武川卫,微臣担心弄巧呈乖司有什么对殿下不利的圣旨,所以劝殿下早日完全圣上的任务。”
“我明白了。”李建成唉声长叹。
“如此就好。”末了,陈叔达又叹了一口气,“老臣是南陈皇子,当过隋臣、唐臣,这辈子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看透了炎凉的世道,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才敢实言相告。”
李建成惨然一笑,唐朝已经成这样子了,父子兄弟还在争权夺利、互相算计。
唐朝不死,谁死??
唐朝不死,才叫没天理。
……
待到李建成从痛苦之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天色变晚,陈叔达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经过与陈叔达的这番对话,李建成终于下定决心,要不惜代价拔掉逗留襄阳的世家大族,即使引发巨大动荡也在所不惜。这不仅是为了大唐,也是为了自己一家人。
正考虑时,一名侍卫在门口禀报,“启禀殿下,武川卫长史韩志求见。”
“请他到丽正殿奉茶。”
“喏。”侍卫应命而去。
李建成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哪怕他再不愿意大动干戈也不行了。稍微平静了一下心神,起身走向丽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