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会唉声叹气的模样,让众将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圣上,答应了。”杨善会一副智珠在握的看着众将,心说:就知道你们在意这个。
“啥?”
“我不是在做梦吧?”
“真的答应了?”
“……”
“大帅说圣上答应了。”
“这下终于轮到咱们了。”
“圣上万岁。”
刹那之间,整个中军大帐欢声雷动,仿佛要掀翻帐顶一般。
杨善会没有理会这些好战分子,打开了舂陵斥侯发来的紧急情报,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并说道:“斥侯发来的情报上说,湖阳大营的唐军整装待发,我们安插进去的人也接到了今晚撤离的命令,路线是向南方的枣阳县进军。”
众人连忙向沙盘上望去,从湖阳县大营南下枣阳县这段距离,标注两百三十多里,中间是连绵起伏丘陵地带,一座座山丘都长满了茂密的树木,还有几十条走向不同河流汇入了尽水,想从南阳新野追去,可没有那么容易,稍微不慎还有可能中埋伏,毕竟这段距离的地形很容易藏兵。
贾务本忍不住称赞:“好一个李孝恭,这走得真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整盘棋彻底的盘活了,不利的被动局面一下子就转为主动,我们要想将之击溃,只能顺着他的节奏追赶。”
“未必那么困难。”谢映登一语道破天机的说道:“不管李孝恭怎么走,目的地始终都是襄阳城。只要我们抓住这个致命要害,李孝恭就逃不了。”
“谢将军言之极是。”贾务本点了点头,十分认同谢映登的说道,并向杨善会建议道:“不过李孝恭显然也有这样的觉悟,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忽然袭击汉东、淮安,末将建议大帅向两郡下令,让他们做好迎战和防御准备,免得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大帅,贾将军所虑有理,我们不可不防。”
“末将复议。”
“末将复议。”
众将纷纷表态。
杨善会从善如流,对传令兵说道:“传令下去,让淮安、汉东、安陆守军做好严防死守的准备;同时向坐镇在南郡的李靖尚书传递李孝恭南下的情报,让他择机出兵,占领竟陵。”
“喏。”两名传令兵行礼离开。
这时,杜伏威用木杆点在沙盘之上,说道:“湖阳大营到枣阳县的距离是两百多里,这段路有山有水,按照步卒的行程,最快速度也要两天才能走完,但李孝恭一定猜到我军会追杀过去,所以他为了让大军有随时作战的体力,只能以正常的速度行军,也就是说,李孝恭的jūn_duì 至少要走四五天才能到达枣阳县,这几天时间就是我们的机会。”
高雅贤在一旁道:“既然李建成知道李孝恭的大军要进入襄阳,恐怕他会做出接应的准备。”
杨善会点了点头,这其实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既然隋军占了北、东、南三个方向,截断李孝恭jūn_duì 的退路,他除了撤军回襄阳,已经无路可走了,他注视襄阳郡半响道:“李建成要是出兵接应,未必是坏事。”
“大帅认为李建成会出兵李孝恭?”杜伏威问道。
“我希望是这样。”杨善会说完,又看向曾为唐军效力的何潘仁,问道:“何将军,你觉得呢?”
何潘仁十分肯定的说道:“末将认为李建成会出兵。”
杜伏威好奇道:“何以见得?”
何潘仁叹息道:“李建成是李氏罕见的君子,宽厚有雅量,重情重义,要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李孝恭遇到致命危险,李建成肯定出兵。”
“我也希望如此。”杨善会笑了起来,他并不太关心李建成,李建成虽是君子,但重情重义的性情容易为敌所趁,只要抓住这一点,对付他并不困难。
倒是李孝恭,是个充满危险的厉害的人物,伪唐王朝现在的地盘全部是他一手打下来的,要是小看了他,会吃大亏的。
不过杨善会也没有埋伏偷袭李孝恭的打算,毕竟对方有十二万大军,自己至少也要派出对等的兵力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么大规模调动jūn_duì ,根本瞒不过对方的斥侯,埋伏袭击变得毫无意义。这也就是说,随着李孝恭这一退,两军将会变成堂堂正正的正面较量,现在他不愿打这种仗也不行了。
他沉思良久,问向罗士信:“罗将军,你认为李孝恭这支jūn_duì 的弱点是什么?”
“回大帅。”罗士信行了一礼,朗声道:“末将认为李孝恭这支jūn_duì 的弱点很多很多。比如说装备不良、战力不济、士气低迷、忠诚度低等等,这都是唐军共有的缺点…但这些统统都不重要…”
“不重要那你还说?”杨善会脸色一黑,很是头疼的摆了摆脑袋,没好气道:“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说具体的。”
罗士信没说完就被打断,最后还被指责,他也很是无语,“末将认为李孝恭之军,最大的弱点就是粮食。”
“你认为李孝恭的jūn_duì 缺粮?断粮?”
“不是这样。”罗士信大摇其头,说道:“我军斥侯早就打探得很清楚,说唐军能用的军粮全在湖阳大营,枣阳、蔡阳、舂陵等县的官仓几乎没有什么粮食,也就是说,李孝恭的jūn_duì 在这些地方得不到多少补给。他的jūn_duì 南下到枣阳,再从枣阳西行到襄阳,这么包了一圈下来,少说也要一个月时间,所以要从湖阳大营带走十二万大军一个月所需之粮。可是他们只有三四千头骡子驴子,但是光靠这点牲口,根本运不完十二万大军一月的用度,最终还得依靠士兵自己携带。而且末将认为这些牲口驮运的不是粮食,而是战马的草料。”
贾务本笑道:“罗将军说得对,他们军中的确只有三四千头骡子驴子,没有运输马料的车子,所以只能靠马匹自己和这些骡子驴子了。”
罗士信又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一名士兵行军之时,要携带兵器铠甲和简单行李,仅是这些加起来,就有三四十斤重,除去这些必备之物,一名步卒最多只能携带十天半月干粮,再多就承受不了了。但是为了不饿肚子,又必须多加半月粮食…如此重负的情况下,顶多两天时间,就会累爬成六七成人数…”
杨善会会意道:“就像当年远征高句丽时,宇文述、于仲文的jūn_duì 一样?”
“没错。”参与两次高句丽之战的贾务本点头道:“唐军的情况确实很像。”
罗士信又说道:“末将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派出大量斥侯,密切监视唐军行军路线,根据他们的行军速度,推算出三天后所到之地,我们只须到那里去等,打败一伙站都站不稳的士兵,相当简单的。”
“有道理。”杨善会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