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通晓各种律令条文,常常利用法律条文的空子徇私作弊、随心所欲,人们明知他不对,却因为律法空缺,没办法治他罪。”杨侗冷冷的看着他,继续说道,“朕仔细的想了一遍,竟跟治不了王世充罪的御史一样,找不到治你罪的法律法规、军法军规。也就是说你没触犯任何一条法规,朕怎么敢无故去处罚一名有功大将?”
“圣上,末将有罪,是不敬的大罪,愿接受一切重罚。”程咬金‘砰砰砰’地连磕了三个头,苦苦哀求。
程咬金此时已经吓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只因杨侗已经把他和王世充这个大反贼相提并论了,他现在巴不得杨侗从重处罚,以结束这起事件,否则的话小罪迟早变成灭族重罪。
秦琼虽然怒其不争,但还是拱手求情:“圣上,程咬金虽然口无遮拦,但他绝无恶意,只是天性多嘴多舌而已,请圣上念在他立下大功的份上,饶他这次吧!”
“是啊圣上。”罗士信说道:“程咬金对圣上、对大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唯独这张嘴可恶,只要三杯黄汤下肚,自己都管不住。”
尉迟恭、薛万均也纷纷求情。
“朕治不了你,你自己决定!”杨侗这次确实很恼火,这王八蛋竟然在公众场合发酒疯,唯恐天下不乱的说自己色眯眯的盯着杨沁芳的屁股,不但杨沁芳听到了,连儿女们都听到了,这让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不过秦琼和罗士信说得也对,程咬金别的都好,就是这张臭嘴可憎,今天非要让他长长记性不可。
“末将自断三指,以示惩戒!”程咬金一咬牙,抽出一把匕首,就向左手手指斩去,旁边的秦琼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程咬金手臂,大怒:“斩下手指,你就废了。”
“手指又不犯错,干嘛要剁手!为何不将可恨的舌头割了?”杨侗冷声道。
程咬金惶恐之极,弃下匕首,泣声道:“末将不知所措,请圣上指点明路。”
杨侗见这滚刀肉居然流泪了,心知他已经怕到了极致,眼见差不多了,便缓缓地说道:“念在大家为你求情,朕这次不予重惩。起来吧。”
“谢圣上。”程咬金松了口气,自地上爬了起来,静候处罚。
“既然大家都说你一喝酒就管不住这张嘴臭,那朕就罚你一年内不得喝一滴酒,喝一次,抄写《史记》一百遍。另外,三个月内不许你说上一句话,公众场合不行、家里也不行。说一句就抄《史记》一百遍。”杨侗淡淡的说道。
“圣上这办法实在太高明了。”罗士信是真的服了,程咬金毛病不少,但最大的特点是好酒、爱说话,杨侗现在禁他酒、禁他言,还以他最不喜欢的抄书作为处罚,这比扣俸禄还要高明万倍。
“这办法不错。”秦琼、尉迟恭、薛万均也笑了起来。
程咬金苦着脸,半天也不说一句话,一年不喝酒倒是能忍,三个月不分场合当哑巴,这不是他人老命吗?
不过比起记在账上的重罚好,他垂头丧气的行礼,“谢圣上轻罚,末将知错了。”
“你的处罚从现在开始。”
“喏。”程咬金行礼道。
“圣上,他说话了。”江凤仪瞪着程咬金,虽然你说老娘身材好,让老娘很开心,但你吃老娘的豆腐就不行,不让你受罚怎么得行?
“我没有,你胡说。”程咬金大声道。
江凤仪蛊惑道:“你说了,我都听到了。”
程咬金摇头道:“我没说。”
“你就是说了。”杨沁芳本来挺感激程咬金的,但这混蛋竟说杨侗盯着她的屁股,实在让她太难堪了。
“我真没说……”
“我也听到了。”阴明月面上一片冰冷
程咬金急了:“圣上您得替末将做主啊,末将真没说话。”
“老程,你到底想抄写多少遍《史记》。”罗士信摇了摇头,替程咬金的智商感到着急。
“我一遍都不想抄……”后知后觉的程咬金欲哭无泪,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心中大呼‘上当’不已。
坐在杨侗一边的杨潞正吃着一根海带,听到程咬金这句话,眉开眼笑的说道:“从父皇说‘你的处罚从现在开始’那一刻起,你说了‘喏’、‘我没有,你胡说’、‘我没有’、‘圣上您得替末将做主啊!末将真没说话’‘我一遍都不想抄’。”
“小鹿,程将军那个‘喏’字是回应父皇的话,这个勉强可以不算!”太子杨峥很客观。
“峥儿说得有理。”杨侗点了点头,向杨潞问道:“小鹿,除去那个‘喏’。程大炮一共说了多少次话?”
杨潞放下筷子,伸出小手,有板有眼的统计,“一共说四次。”
“小鹿说得对!”杨侗对程咬金道:“《史记》只有五十多万字,加起来也就两百多万而已。给你十天时间,必须一字不落的交上来。”
“……”程咬金张了张嘴:我喏,还是不喏?
为了保险起见。
他最后选择猛点头。
“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吧。”杨侗见这边桌子大,还剩几个空位,便对秦琼、罗士信、尉迟恭、薛万均道。
“谢圣上。”四将找了位子坐下,程咬金站在一旁,不敢入坐。
杨侗也没理会他,对四将说道:“程大炮刚才说的那些,除开乱七八糟的话,也并非全是瞎扯。就拿分封建国之事来说,朕确实有过考虑,但肯定不是在大隋境内,而是遥远的异域他乡,不过还没考虑成熟,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
秦琼脸色大变,起身行礼:“圣上有令,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所得之地皆是大隋国土,绝无自己建国之野心,请圣上收回分封之说。”
罗士信亦是说道:“分封乃是祸乱之始,请圣上收回成命。”
“这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现在还早得很。”
“圣上最好不要考虑。”薛万均家学渊博,他知道分封建制起初是好的,各地藩王因为是皇帝儿子或兄弟,亦或是功臣之后,自然起到屏藩皇室、消弭动乱的效果。然而随着开国帝王谢世,皇位必然诱使个别有野心的藩王举兵造反,或是图谋叛乱,无论哪一个都对帝国形成严重隐患,“七国之乱”、“八王之乱”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杨侗闻言,干瞪眼。没人比他清楚这个民族蕴含的巨大的能量,但思想却一直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对外的时候,始终采取被动防御的态势,使巨大的能量被禁锢,思想被束缚……要是一味守这一亩三分地,最终的结果还是任人鱼肉、百般欺凌。
杨侗希望大隋强大,但他知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所以他希望生活在中原、限制在中原得这个民族,能以狼性的方式延续下去。
通过不断扩张,使本民族的尚武之风永葆青春,即便王朝倾颓,亦有雄霸天下、气吞山河的武魂存在。若是大隋王朝四周尽是宗室、开国文武为君的藩国,纵然这些人的后裔有朝一日令走向腐朽的大隋王朝轰然坍塌,那么当家做主的依然是本族,而不是令中原沦为异族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