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素连忙带着士兵催马跟了上去。
回到东宫后苑宜秋宫,李世民只觉得看什么都不爽,走了几圈,怒吼道:“速召诸相前来西池院商议要事!”
“喏。”李道素又匆匆忙忙安排人手。
过了约有一刻左右,在皇城办事的窦轨、陈叔达、萧瑀、豆卢宽、赵慈景、殷开山和宇文士及先后赶到宜秋宫西池院见“驾”。
窦轨是兵部尚书、陈叔达是门下省纳言、萧瑀是民部尚书、豆卢宽是吏部尚书。赵慈景现任刑部尚书,兼掌御史台、大理寺,统筹三法之要务,取代惨遭罢免的李神通入相;殷开山现任尚书省仆射,替代已被李渊处死的刘文静入相;宇文士及现任中书令,他昨天刚刚入相,替代已被李世民处死的裴寂。
七相见到破碎瓷片杂着一些湿漉漉的茶叶四散在地,坐在主位上的李世民脸色铁青、双眼愤火,显是怒到了极致。
不待众人行礼,李世民一挥手,愠怒道:“你们告诉我,开元通宝为何在我大唐帝都都无人使用,其价值甚至连隋朝的一张纸钞都不如,这是为何?”
面面相觑的七名相国当然不能国之将亡,百姓、商人害怕开元通宝一文不值,更不敢说自家早已将九成钱财兑换成了炎黄通宝和纸钞。
萧瑀是民部尚书,这问题归他回答,模棱两可的说道:“殿下,炎黄通宝自面市以来,便在我大唐境内出现;随着隋朝商业兴盛发达,我朝一直处于买方,但他们不允许一枚开元通宝流通,是以我大唐商人只能拿开元通宝折价去兑换成炎黄通宝,商人吃了亏,慢慢也就不用、不收开元通宝了,朝廷之前也效仿隋朝,杀了不少私自熔钱的人,但屡禁不止。”
“那是你们以前杀得太少、杀得不够狠!”李世民咬牙切齿的说道:“从现在起,凡是胆敢私自熔钱为铜者,尽皆满门抄斩,不仅是他们,胆敢使用隋钱者,也—律处斩。”
七相尽皆不敢吭声,李世民眼情—瞪,“难道你们不愿意?”
“臣等遵旨!”李世民正在火头上,这七位相国哪敢反对?于是纷纷的应了下来,都想着等到李世民火气过了,再来劝说。
李世民又说道:“京兆尹郑善果平抑粮价无力,就地罢免,任命民部尚书萧瑀兼任京兆尹。”
“臣遵命!”萧瑀了犹豫—下,建议道:“恳请殿下准许臣动用常平仓押下粮价。”
“那可不行,官仓之粮本就缺少,要是jūn_duì 断粮,我们只有败亡一途了。”李世民断然拒绝。
萧瑀苦苦劝说道:“自古民以食为天,一旦粮价虚高,紧跟着便是乱民暴动。如今粮价之高,使寻常百姓家的一年收入,都换不了一月可食之粮,这粮价要是不压下来,恐生民变呐殿下!”
“萧相国所言极是。百姓没了粮食,民变将会在所难免。”陈叔达也起身行礼道:“其实被恶意收购的粮食并没有离开蜀郡,几乎尽数抓在大商手中,我们现在可以先动用官粮平抑粮价,同时找到那些大商,迫使他们降价售粮给朝廷即可。”
李世民冷冷的说道:“既然粮价暴涨乃是奸商所为,可勒令奸商们降下粮价,不从者立地处斩。官粮却是万万不能动的。”
萧瑀叹息道:“殿下,要是大开杀戒,只怕乱上加乱啊。”
李世民淡淡的说道:“萧相国,你认为杀奸商会引起天下大乱?”
萧瑀一时间,不知从何答起,过了半晌,方是说道:“殿下,杀戮只会令事态更加严峻,民心可畏啊!”
李世民冷笑道:“自古以来,乱民何人能成就大事?陈胜和吴广成事了吗?张角成事了吗?王薄、张金称、高士达、窦建德、翟让、李密成事了吗?通通都没有。所以秦亡、汉灭、隋乱通通都与民众无关,所谓的民心根本就是—盘散沙,民乱不足为虑、贵族之乱才会致命,杨广时期的隋朝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萧瑀大声道:“殿下……”
“够了!此事无需再议,就这么定了。”李世民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一挥袖打断了萧瑀,不耐烦的说道:“尔等与其在这里啰里啰嗦,浪费宝贵时间,倒不如去想办法平抑粮价。”
萧瑀失神的看着李世民,跟李渊、李建成比起来,他感觉李世民更加暴戾、专横、独断,这让他仿佛看到了往昔不听劝说的杨广。但是杨广拥有的是一个完整的大隋天下,而李世民,连几个不完整的郡都快失守了,又有什么资格专横独裁?
都说患难见真情,这里“真情”其实也可说是“真性情”;难道,李世民眼前的表现才是本真、本我?
这一刻,萧瑀对李世民不仅失望,还绝望。
一时众所俱寂,心思各异。
忽然,远处传来袅袅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之音飘摇入耳,间杂阵阵女人媚惑荡冶娇笑,七相神色一下子变得十分怪异起来。
这是皇宫?
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青楼。
一会儿又听到一个男人声情并茂正唱的得趣:“对垒龙床起战戈,男女欢乐推又磨;狂蜂戏蝶吮花蕊,恋蜜狂蜂隐蜜窠。香汁泉中干又湿,去鬓枕上起犹作;此间此乐世无双,飞泉流瀑第一波……”
“……”众人听到这里,脸全都黑了。
这yín 曲儿可起青楼女子还下流。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声音竟是属于大唐皇帝陛下李渊的。
七相不好作出异状,心中却已是万分尴尬。李渊却是好像很高兴似的,旁若无人的一气唱了三首曲子,然后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
一会儿又传来叮叮当当、噼里啪啦的琵琶声,模拟女声的李渊,以一种神似被杀的猪的声音唱道:“俏情郎真下流,噙奴樱桃一两颗,双手上下胡乱摸。乱摸罢了又揉搓,两枚葡萄尖又翘,害得奴家直尿尿…”
李世民霍地站了起来,转身冲出两步,可又止住了身子,胸膛起伏的呼呼直喘,一双眼睛怒视着高大的宫墙。
他这里是东宫宜秋宫西池院,与这里只有一墙之隔的是宫城御苑山水池阁,那边一唱,声音理所当然的传到了这边来。
好半晌才平息了怒火,回头瞧见七相探头探脑在向自已看来,忍不住又怒道:“都不用做事了吗?”
“臣等告退。”这时,又传来李渊如若濒临死亡的猪一样的歌声,间杂着男女/合欢的极乐之声。七相强忍住了差点喷涌出来的笑声,涨红着脸狼狈不堪的立即闪了人了。
李世民没有再去理会七相,也没有因为那妖魅的男女之声尴尬,一双眼睛精光毕露的死盯着高大红墙。但是他脸上神色,却充满疑惑、思索、探究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