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行恭终于出现在辛獠儿眼前,如前所料,唐军到了这个狭窄地带便自行收束,行军速度缓了下来。
“看到了吗?此人当是主将无疑!”看到身穿明光铠甲的丘行恭,转头看向副将道:“务必射杀此人。此人一死,唐军大事去休。”
在杨侗的灌输下,‘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斩首战术观念早已深入隋朝大将的灵魂,而为了避免己方大将在行军中被敌人斩首,杨侗让工部制作了一批一点都不华丽的明光铠,分发给各军大将,只是材料难寻,制作不易,像辛獠儿这级别的将领,是一人一套,而罗士信他们也只是一人两套,拥有着比明光铠轻便、防御性更高等特点。
“末将领命!”副将应答一声,带着一伙神箭手而去。
神箭手乃是从军中、民间挑出来的擅射之士,并集中使得,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斩敌军主将之首,所用弩具,也是工部根据杨侗提供的滑轮原理制成的新弩,威力强劲,一人即可操作,而且这群人经过特殊训练,他们在山中行走,也是如履平地,每支主战军团都配备这么一支队伍,人数不一,堪称是这个时代的特种兵。
百名神箭手将士,在副将的带领下,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悄无声息的向唐军靠近。
“记住,那身穿明光铠者,便是敌军主将,待会儿他进入射程,你们择准时机,同时出手,一定要射死此人。”副将向神箭手旅帅和两百队正交待,他也不说什么时候出手,神箭手的玩法他也不懂,让大家自行发挥。
“将军放心,我们的箭矢都浸过毒药,只要破皮沾血,人蓄难逃。”
“行,你们自己看着办。”
“喏!”
旅帅目光死死的盯着丘行恭,头也不回的说道。
丘行恭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样才能成为骑将,丝毫不知危机降临,须臾,一种让猛兽盯上的寒意自心底涌起,他向身边亲兵说道:“我忽然觉得心烦意乱,好像有大事要发生,让大家小心一点。”
“我们后面有晋王的主力之师,将军没什么好担心的。”亲兵统领笑道。
“不,你不知道,我的感觉一向很准,如果这种感觉来来回回在我心里盘着,那十有八九会有大事发生。”丘行恭说完,随即神色又迷茫起来:“我到底是忽略了什么呢?”
“噗!噗!噗!”
几乎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丘行恭的身躯颤抖了几下,亲兵统领一眼看过去,霎时间目眦欲裂,只见丘行恭身上,就在这一瞬间,连人带马被数百支箭矢射中,整个人如同刺猬一般,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山坡方向,嘴唇翕动几下,却发不出丝毫声音,眨眼之间,彻底断气了。
“有埋伏!”亲兵统领呆了一呆,看着死去的丘行恭以及被箭矢殃及的十多名亲兵,悲愤的大喊一声。
然而事实,已经不用他来提醒,一阵阵急促的破风之声骤然响起,潜伏于此的隋军已经果断的发射了手中的连弩,一片密集的箭矢向百步以内的唐军倾泄而去,在行jūn_duì 伍中溅起一朵朵血花。唐军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士兵在惨叫、战马在嘶鸣,片刻间便有数百人马中箭摔倒。
“呜呜呜!”
悲壮的号角声在林间回荡,两千名养精蓄锐多时的大隋铁骑催动战马,从山丘上直冲而下,如狂风暴雨一般楔入张惶失措的唐jūn_duì 伍,将长长的队伍接腰斩断!两名鹰扬郎和四名郎将配合默契,各带所属士兵分别杀向左右两侧,将裂口不断扩大。
辛獠儿挥动狼牙槊在密集的敌群中纵横驰骋,拍着死、挨着亡、触者人头粉碎,身体砸烂,带着一队凶悍之师杀得敌军尸横累累,血肉横飞,空气中红雾弥漫。他的任务是不能放一名敌军往东报信,心头也是发了狠,领着麾下最精悍的将士闷着头往东杀去,很快就杀出了一个无人区域,将唐jūn_duì 列斩得七零八乱,不成建制。
虽说唐军骑兵全由精锐之师组建,但不管是李渊还是李世民都把骑兵当宝贝一般供着,实战经验少得可怜,而且李氏父子为了不让有限战马不因训练过重受到伤害,导致训练的力度、时间长度都极为有限,骑术也不精湛,导致战马不但不能让他们战力倍增,反而受到削弱。
唐军骑兵虽然骑着战马,但是落在隋军眼中,就跟骑着马的步卒毫无区别,隋军将士不仅骁勇善战,训练力度强,几乎都有着与域外异族作战的经验,骑术上、骑战经验远非唐军能及。这种差距不止是隋唐之间的差距,也能放大到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上,隋军虽然不是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子弟,但骑术和骑战经验远非中原群雄能及。从某种程度上说,一统北方的杨侗不仅垄断了战马,也垄断了骑兵的天然兵源,和北方人相比,南方会骑马少之又少,要让南方青壮成为可战骑兵,绝非一年之功。如果李唐搞出全军皆骑的壮举,杨侗不但不会担心,反而会高兴得仰天大笑。
隋唐骑兵之间的种种差距,本就注定战争的结果,更何况隋军占有出其不意等多项优势,所以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随着时间的推移,群龙无首的唐军渐渐被杀散,陷入各自为战的绝境,大部分将士见势不妙,纷纷弃械投降;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墙头草,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尚有千余名唐军和隋军奋力激战,给隋军造成了巨大的麻烦,隋军多次冲锋,杀死了三百余名唐军,但也有了一定的伤亡。
就在这时,从‘长蛇’之首蚕食敌军的罗士信领兵杀到,见唐军尚敢还手,心头大怒,亲率将士突入其阵,手中寒铁神枪如毒龙出海,在初升朝阳的掩映下,朵朵枪花如暴雨一般倾泄而出,强硬的撞进敌方人群。
这些唐军确实勇气可嘉,但在绝对实力面前,个人勇气体现不出它的巨大价值。
追魂夺魄的寒铁神枪带走一条条鲜活生命,鲜血染红大地:适才生龙活虎、负隅顽抗的唐军骑兵终是化成没有生命的尸体,散落在地上。
依旧反抗的百余名唐军骑兵并没改变什么,罗士信的速度更不会因为他们停顿,反而速度更加快了。
就在数十条长矛毒蛇般刺向罗士信的时候,一道寒光闪烁,罗士信以更快更霸道的招数,将在他攻击范围之内的唐军骑兵杀的一个不剩。
罗士信的武道精髓是一往无前、睥睨天下霸道气势,无论任何人、任何强敌,都不能让他退避一寸。他虽然还是打不过号称大隋第一将的秦琼,但正值巅峰的秦琼,接下来会慢慢地走下坡路,而罗士信年纪轻,正处于登临绝顶的路上,成长空间巨大,超越秦琼绝非说说而已,虽然对秦琼来说有些不公平,但世间哪有公平可言?就拿现在来说,巅峰的秦琼对罗士信也同样是不公平的。
天下第一是任何一名武将的追求,罗士信也不例外,但他要想取代秦琼也非易事,除了秦琼本人之外,尉迟薛、裴行俨、牛进达、薛万均、薛万彻、沈光、谢映登这一层次的武将莫不在暗中努力,准备挫败一切强者,终登武道绝之巅。
这些人是罗士信战场上的战友、兄弟,可以性命相托,但是在武道上,却是最具威胁的敌人,如果真有以武夺魁之类的盛会,没有一人会留手。不过在罗士信心中,最具威胁的还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皇帝,他的武道精髓就跟作战风格一样的诡异!哪怕跟在他身边有好几年了,罗士信也摸不透他的套路。
周边隋军将士见到大将军大发神威,顿时彩声如雷,勇气战力倍增,奋力清剿残敌。
这时又有马蹄滚滚响起,却不是唐军,而是一支隋军斥候,神色之间,都有一丝丝的惶然。
斥候素来由胆大心细、战斗力强的士兵担任,有着极高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一般不会露出惶然之色,除非事情之大,超出他们心中的承受能力。
罗士信见状,一颗心不由得狠狠的抽了一下,心想:莫非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迅速扫平身前残敌,纵马迎上。
“大将军!”斥候队正远远行礼。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罗士信强压心中烦躁,以一种沉着的口吻斥责了一声。
“喏!”见到罗士信如此镇定,斥候们惶恐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队正禀报道:“大将军,唐军主力西进,已不足二十里。”
“敌军有多少?”
“步骑俱全,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尽头,估计是全部。”队正看了罗士信冷厉的脸色,又继续说:“王旗帅旗招展,有兄弟近前观看,李世民、刘文静、殷开山等敌酋一个不落。”
罗士信闻言,一颗心‘咯噔’的跳了一下:莫不是李世民得手了?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让他活着离开涿郡!他想了一想,让人将几名唐军押了上来,问道:“李世民为何大举西撤?”
几名面如土色的唐军全部惊呆了,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罗士信。
“说!说实话。不然我宰了你。”罗士信手中神枪一伸,抵在了一名唐军的喉咙之上。
喉头上的刺痛让那倒霉的唐军回过了神来,诚惶诚恐的说道:“回将军,昨天晚上贵军对长渊大营发动了猛烈攻击,我军营盘告破,晋王让王世充的降卒在前方抵挡,率领主力悄悄西撤…”
这名唐军士兵以为罗士信奉杨善会之命,事先在这里设伏拦截,并不知长渊的情况,于是又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将军…贵军已经胜了……”
罗士信先是一愣,随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反看回去,“你是说我军连夜强攻,你们败退?我军追在你们的屁股后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