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经过去,南方步入了雨丝缠绵的秋天,天灰蒙蒙的,又下起了细雨,不过相对于昨天的暴雨却是好了不少。杨侗从沉睡中缓缓醒来,一阵幽幽馨香沁入鼻翼,薄被中的萧月仙依旧紧紧的缠着他,精致俏脸既有青春少女的清纯,又多了轻熟婉约韵味,红润的脸上残留着风雨过后的余晕,嘴角挂着一丝安心和舒适笑容,令人神为之所夺。
在乱世之中,作为兰陵萧氏的女儿,处在江陵那个时不时受到李唐威胁的地方,哪怕平时可以用冷淡、雍容和高贵武装自己,但剖开那一层外衣,她终究只是一个需要男人呵护的女子。
说起来,历史上的萧月仙也是一个命运悲惨的女人,他父亲萧铣被李渊以权利诱到大兴之后,立即报以恶劣态度,自知不能幸存的萧铣索性慷慨陈词,说出了“隋失其鹿,英雄竞逐。铣无天命,故为陛下禽,犹田横南面,岂负汉哉”这番话,然后被李渊诛杀于大兴,李渊尤不满意,又杀了萧铣的满门,萧月仙也在其中。
除了萧铣之外,李轨、薛仁杲、窦建德、杜伏威、王世充、王薄、孟海公等等天下枭雄,纷纷钻进了李渊给他们设下的圈套,一个个在关键时刻自废武功,入京面圣,结果个个死得莫名其妙。李密及时省悟,可结果也中了钓鱼执法之计,惨死于熊耳山。要说此事,李渊做得太不地道了。在战场之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干掉对方,但人家都已经弃械投降,而且注定生活在监视之下,又何必做出这种自毁皇者名声的龌龊之举,不值得的!
但是随着杨侗的横空出世,许多人的命运都发生根本性的逆转,且不说窦建德、杜伏威、萧铣等枭雄,怀中这个女孩也因他到来,活了。
对于现在的杨侗而言,家还不是他的全部,但家的温馨,如同从萧月仙身上传来的馨香、暖意一样,让他十分迷恋。
杨侗轻轻挪开纠缠在身上的玉臂粉腿,掀开薄被起身下床,现在还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不料他刚刚踏上地面,身后便传来一声慵懒软糯的低语:“夫君起这么早?我来服侍夫君更衣吧。”
杨侗一回头,便见到萧月仙拥被而起。
如云青丝肆意垂落在刀削也似的香肩,俏脸上睡态惺忪,迷迷糊糊的娇态可爱之极。
杨侗重新坐回床榻,温萧月仙连人带被的搂在怀里了,然后一同躺在床榻上,柔声:“时辰还早,你多睡一会儿,昨夜折腾那般厉害,你怎么说也得歇一歇吧!”
萧月仙彻底清醒过来,羞不可抑的将螓首藏在杨侗肩窝,轻嗔道:“夫君就会欺负人!”
杨侗哈哈一笑,在她脸颊上狠狠地吻了一下,起身穿衣,走出了卧房。
萧月仙挣扎着要起来,动作却又微微一滞,一对娥眉微微蹙起,只能乖巧的缩在被子里,看着杨侗离开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甜甜的微笑,虽然她是被当作筹码送过来的,不过她的夫君,不仅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不堪,反而是当世最出色的、最年轻的帝王,而且他不像动不动将侍妾当成牲口送人的世家子弟,他很尊重女人,实实在在的把女人当人对待。
对于萧月仙而说,昨天和今天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里程碑,杨侗在驿亭吻她那一刻开始,身份已经出现了变化,她不再是萧家女儿,而是杨家的媳妇,如果…如果有个孩子就好了…她希望是个女儿,因为她的夫君喜欢女孩…
她轻抚白皙如兰的平坦小腹,不禁唇角衔笑,眼波流转之间,有一种母性的温柔在缓缓流淌。
只不过,男人都希望自己成为女人的第一个男人,而女人则希望自己成为男人最后一个恋人,她不是第一个把身子交给丈夫的女人,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个,所以她也略微有些遗憾。
确实!
萧月仙对于杨侗而言,只是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个重要的女人而已,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沉浸于温柔乡之中。
萧月仙那个侍女早在外面准备好了热水,洗漱过后,便匆匆来到了前院。
只见一位健壮青年举着一个铁柄石锤不断的上下起落,他相貌堂堂、脸庞黝黑,一双眼光如寒星,两道剑眉浓如漆。
“九九!”
“一百!”
念到一百,青年将石锤放下,看似十分吃力。
他是杜伏威的义子王雄诞,昨天晚上,杜伏威与杨侗详谈一番之后,便彻底放心了,他是一个比较纯粹的jūn_rén ,这边事了,又担心起庐江的军务,与杨侗一道用过晚膳,来不及休息,就又匆匆尽忙忙的冒着大雨,连夜回去了。而王雄诞现在的身份是玄甲军的校尉,自然要留下来,只不过他还没具体任务,昨晚便住在这个院子的客房,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一大早就拿出平时练习臂力的石锤来练。
他刚刚活动了一下身子,便听到脚步声,抬目望去,却见杨侗大步而来,连忙施礼道:“末将王雄诞拜见圣上。”
“接招!”杨侗左手握拳,猛的攻出王雄诞。
王雄诞连忙一拳回击,顿时两拳相碰,发生嘭的一声响,王雄诞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一脸震惊的看着杨侗。
“王将军武艺果然不凡,以你的实力,当一名校尉绰绰有余。”杨侗赞道。
王雄诞感受到右手上的酸疼,十分敬佩的说道:“圣上过奖了,没想到圣上有如此厉害的武艺。末将这点微末之技,实在,实在差劲。”
“你不差劲!差的是的敌手。”
“末将不差敌手啊?”
“对于潜力无穷的人来说,敌强我才强、敌弱我便弱!如果你有机会和盖世猛将全力对决,你会从中得到进步。可惜你之前没有遇到这种高手,所以这限制了你的发展!”杨侗望着若有所思的王雄诞,又继续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很有道理,如果你与弱者在一起,你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但如果你身边全部是盖世强者,你会在不知不觉中得到进步。”
“末将明白了,多谢圣上指点。”王雄诞感激道。
“你这石锤有多重?”
“一百五十斤。”
“舞得动吗?”
王雄诞摇头道:“末将惭愧!虽然拎得起这柄石锤,但想要舞动,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是用来练习臂力而已。”
大隋武将只有裴行俨用锤,不过那也是近身搏斗的兵器,长兵是枪,他用锤子的理由很粗暴,就是砸一个死一人,根本不用考虑敌人铠甲的防护力。因为锤子是个稀罕的武器,杨侗对王雄诞这柄石锤很有兴趣,他是个左撇子,走上前去便用左手握住了锤柄,微微晃了几晃,心中便已有底,单臂运力,轻巧地将石锤拎了起来,随手挥出裴行俨的几招锤法,猛地向一株小树击去,只听‘咔嚓’一声,小树被击成两截。
王雄诞眼睛瞪得老大,他这才明白自己和杨侗的武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柄石锤伴随了他好几年,要像杨侗这样举重若轻,挥洒自如,他想都不敢想。
杨侗把石锤放到王雄诞面前,见他一脸震惊崇拜之色,颇有成就感的笑道:“没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