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仆射高见。”杨侗笑了一笑,问向房玄龄:“如果李渊不答案停战呢?”
“不应该就算了,反正我们又不损失什么。而且遣使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停战协定。”
“主要目的是什么?”
“拜会关陇贵族各位家主,让李渊和他们的裂痕进一步扩大,最终目的是让李渊对独孤氏不信,对窦派也不信,迫使他一步到位的歼灭关陇,造成更大内乱。”
“诸位以为如何?”杨侗笑问道。
杨恭仁笑着说道:“完全可行!是否签署停战协定,我们都大占便宜。”
杜如晦、凌敬亦是笑着点头
杨侗问道:“何人可为使?”
“微臣愿意效仿先贤,自荐为使。”房玄龄拱手请命。
杨侗看了旁边的杜如晦,道:“玄龄为正使,克明为副使!年后出使襄阳。”
“喏!”
房玄龄、杜如晦拱手应命。
……
见此事差不多了,杨侗指着案头之上那一大堆奏疏,说道:“朕一个人批阅如是之多的奏疏,忙不过来不说,还因为批复的结果是一家之言,容易出错,朕准备成立一个类似于伪唐‘政事堂’的机构,协助朕处理奏疏。”
这绝不是杨侗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一个人的精力有限,精力不济是一回事,还容易出错,最关键的如果不设这么一个机构,难保以后会出现懒政的皇帝,一旦他把奏疏批阅权随手丢给一个亲信,那这个王朝离完蛋不远了。所以他觉得应该成立一个类似于内阁、军机处的机构,一来可以帮助他处理国政,二来也是想把这个机构制度化,以免以后出现后宫、太监、权臣批阅奏疏之事的发生。
杨恭仁是个一心为国家着想的人,听到杨侗这么一说,便皱眉道:“圣上,伪唐的政事堂由六名大员组成,只要加封平章事,即可称为相国,凡重大决议,李渊父子都会与这六相商议,但是这么一来,此六人的权力进一步扩大,朝廷的大权几乎在这六人之手,如果我大隋照搬过来,对我大隋的长远发展着实不利啊。”
“左仆射所言极是!”房玄龄亦是肃容道:“其实之前的大隋,就有类似‘政事堂’的存在,比如说帮助文帝理政的‘四贵’、辅助武帝的‘选曹七贵’,甚至是王世充的‘七贵’……都与李渊的正事堂类似。这些人个个身兼数职,就拿‘选曹七贵’中的裴矩来说,除了是七贵之一,还是黄门侍郎,其余人等也各有职司,个个权势涛天。“
“‘选曹七贵’相互勾结,你的人今天要晋升,其他人皆都通过,到明天,我的人要晋升,你们也得答应,使这机构成为这七个人权钱交易之圣地,其他人想到得到晋升难如登天。”
“到了大业十二年,武帝巡幸江都。当时代君处理国政的‘六贵’除了左仆射,还有裴矩、裴蕴、苏威、宇文述、虞世基,左仆射因为廉正不阿,遭到另外五人的排挤诬陷,最终被外放为河南道大使,孤身一人、兵卒全无的跑到中原当‘讨捕盗贼’。由此可见,这种部门一切全靠里面的官员自觉,如果有一个人有私心,就会带动其他人效仿,着实于国不利啊。”
这种机构的设立,无疑会形成一个小小的决策集团,权力过于集中未必是好事,所以杨侗之前就明文规定:凡是涉及到制度和律法的出台,必须要经过朔望朝参来决议,这就是为了分散决策层的一部分权力。
如今的早朝分作三种:最隆重的就是元日和冬至日举办的大朝会,敲锣还要打鼓,仪仗车辆摆得老长,接受群臣以及周边邻邦使者朝贺;第二种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举办的朔望朝参,这一天文武按品级就位,皇帝始出坐御座,群官在典仪唱赞下行再拜之礼,在京九品以上文武官都要出席,礼节大于实效;第三种则是每一举行的处理日常政务的常参。
也就是说,三种早朝只有每日举办的常参在办实事,而杨侗现在将制度和律法出台,以及各种大事放到朔望朝参决议,实则是把朔望朝参提为办实事的朝会,这么做的用意有三:一是削弱了三省十部的权限;二是让九品以上的文武参与重大军政事务的讨论,每个人都有权发表意见,集众人之智为朝廷所用,这种全新的朔望朝参深受百官欢迎,主要是杨侗将一部分权力分给了百官,让百官都享受到参与和决定国家大事的快乐;其三、提升低级官员参与感、归属感,和做事的积极性、主动性,最终为国家培养有思想、有头脑的中低层官员,于国家的长久发展有利。
对于杨侗这种分权行为,杨恭仁等人非但没有异议,反而抱以支持态度,就算他们这一代人能够谨守本心,但大隋需要传承下去,各部未必的继承人就未必能够守住初心了,杨侗改制分权对大隋的传承百利无一害,大家乐见其成。
现如今听到杨侗说要在大隋成立一个权力集中的‘政事堂’,在场四人是个个反对。
杨侗心下感动,笑着说道:“类似于政事堂的部门的建立势在必行,也是制度发展的趋势,就拿朕来说吧,现在年轻,还能处理了如山的奏疏,但老了以后呢?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继承皇位的是一个懒惰的子孙,他随手就把奏疏丢给亲信处理,后患更加让人无法想象。所以,有的机制提前设立是好事,而作为制度制订的一代人,我们还有几十年时间来完善各种制度,还有几十年时间来取长补短,我们不能因为‘政事堂’的危害,否定他的利处。”
“圣上既然有想法了吧?就不用卖关子了。”听到杨侗这么说,杨恭仁精神抖擞的笑问。
三省六部制和军制、地方制在杨侗之前,处于探索的草创阶段,经过杨侗的指点,大家一一完善成了今天的官制,虽说杨侗没有参与到各个细节,但他厉害之处就在想人之所不能,他稀奇古怪的想法才是最让大家钦佩的地方。
“请圣上明示。”房玄龄亦是期待的说道。
杨侗说道:“‘四贵’、‘选曹七贵’、‘政事堂’等等类似机构的危害主要源自兼任数职。所以选人用人和制度十分关键,如果让朝中重臣兼任,权限会无限放大,然后又走老路。用新人也不行,因为他们没有理政、执政经验,每个人都是纸上谈兵,于国无利。与前两者相比,退出官场的老臣比较合适,这类人经验丰富,可以让他们充当朕的幕僚,处理奏疏,继续为朝廷发挥余光余热。他们只有拿俸禄的虚职,有理政、议政、参政权,但却没有决定权。每一份奏疏批阅完毕,举手表决出结果,并在奏疏之中,夹带或是贴上每个人见解和主张,以便皇帝过目。皇帝过目批复之后,再给中书省决策、门下省审核、尚书省执行。”
就跟后世的政/协一样,就算你吵破喉咙,但最后还被卡得死死的,想干涉朝政,门都没有。
杨恭仁沉吟片刻,道:“圣上此法极妙,不但减轻了皇帝的压力,还不会造成权力集中于一个小群体的手中;就算里面有人有私心,并影响到皇帝决策,但还有中书门、门下省、尚书省把关,如果层层考核,能够将危害降到极低。”
“微臣这里有一个问题,如果成立这么一个部门,必然会有主官,如果此人将另外几人吸纳为他的人,是非对错还不是由他一个人说了算?”杜如晦说出了自己的主张。
杨侗说道:“朕称这个部门为‘内阁’,内阁计有成员七人,不设凌驾他人之上的主官,彼此之间的身份地位是对等的。每个人主事一天,到了第二天,就轮到另外一个人,七天一个循环。”
如果给予内阁执政权、决策权,且设立一名首辅,‘内阁’迟早会成为朝廷事实上的主宰,而首辅也出会成为张居正。
在万历年间,张居正相当君主立宪制的首相,至于万历帝,则沦为象征性的摆设。
张居正能够做到这一点,首先是当时的万历皇帝还是个孩子,身为帝师的张居正,一句话就影响到万历皇帝的决策;再者,万历帝批阅之时,是在大太监冯保指导下完成的,而冯保又和张居正关系密切。张居正在内阁把自己的意见授意他人同意,写成奏章之后,再由自己人冯保赞同,最终成为了霍光、曹操式的权臣,他把持朝政而自大、居功自傲而狂妄,痛斥起万历皇帝一点都不客气,只要万历帝脱离他的规划就要斥骂,官当到他那地步,如果要推翻皇帝,也是几句话的事情,因为以上种种原因,最后遭到万历帝报复性清算。
世间,没有几人能够像张居正始终谨遵臣子之道,没有更上一步。所以杨侗成立的内阁,不会给予内阁执政和决定权,更不会把主异权集中到一人之手。
当然了,关键还是要完善好了,然后形成制度化,用制度将权力分配明朗化、明确化,规定哪些事情属于内阁、哪些属于朔望朝会、哪些要皇帝决策,又由哪个机构决策、审核,最后再把各种细节归类,最终以制度规定下来。这也是杨侗以后要做的事情,他准备用十年时间来完善权力分配制。
至于子孙后代会不会另外开辟新的部门,就不是杨侗所能管的了,他能够做的就是开创,由后人自由发展。
“微臣认为可以试行!”杨恭仁表态。
“臣附议!”
“臣附议!”
“尽快推荐合适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