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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2 / 2)

“我哥不是那种人。”刘锁林大声喊道。


“你跟我喊什么?是报纸上说的,你哥杀了嫂子,又沉尸水下。”话音未落,锁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刘锁林哭了一阵儿,慢慢地平静下来,对叶兰英说:“难道真是我哥杀了嫂子?”


“按理说公安机关不会搞错的,但我看你哥不象是杀人犯。从报纸上看也有疑点。你看,”叶兰英指着报纸说:“这上说你哥的杀人动机是为了与邻村的钱红姐结婚,我常在三个村之间活动,没发现他俩有那种关系呀。”叶兰英分析着说。


刘锁林说:“对,对呀,我哥虽说跟嫂子打过架,闹过离婚,但从不出去拈花惹草,那个钱红我也认识,她是我哥的小学同桌,孩子都十岁了。”


叶兰英又指着报纸说:“还有这写着,说你哥三天三宿拒不交待,后来刑警队采用了非常手段,你哥才彻底坦白交待。什么非常手段,无非就是严刑拷打。”


“不对吧,公安机关还能打人吗?”刘锁林说。


叶兰英看了看刘锁林说:“傻样。别说是你哥了,老干部都打死多少了?我有个同学被县公安局抽去帮忙整材料,她悄悄跟我说,你哥被打得挺重,惨叫声老远都能听到。”


刘锁林十分诧异地说:“真的?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兰英说:“你哥被打的事,先别跟咱妈说,省得她伤心。咱俩先去找钱红,问问是咋回事。”


二人说罢踏着太阳留下的最后一点光亮,急匆匆地向邻村走去。刘锁林说:“平常这点路说到就到,今天这是怎么了,路干走不到头。”说着回头看了看叶兰英,发现叶兰英的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低头不语,好像身边没有自己一样。


天黑了下来,刘锁林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家门,赵玉香一看二儿子回来了,不高兴地说:“你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快去吃饭。”


刘锁林一声不吭,坐在桌前闷头吃饭。赵玉香回到自己屋里哄翠翠睡觉。等翠翠睡着了又走了出来,看见刘锁林眼含泪水,呆呆地坐在桌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黑夜,仿佛是要把黑夜看穿,在黑夜寻找着什么。


赵玉香感觉有点不对,走过去拍了锁林一下,说:“你哥那儿有什么坏消息吗?你别瞒着,跟娘说实话。”


“娘,报纸上都登了,是我哥害了我嫂子。”说着锁林从裤兜里掏出报纸递给了赵玉香。


“我也不识几个字,你念给我听听。”赵玉香说。


“池塘惊现女尸,警察机智破案。在反击右倾的大好形势下,青龙县公安机关在毛泽东思想指引下,又破获了一起杀人沉尸案……”刘锁林念着报纸。


当他念完最后一句“坚决镇压象刘锁森这样的反革命分子”时,屋里传来了翠翠的哭声。娘俩赶紧跑进屋将坐在门口痛哭不已的翠翠抱上床,赵玉香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这孩子,怎么还不睡觉。”


翠翠小声说:“乃乃,要是真象二叔念的那样,你还要我吗?”


赵玉香一边流着泪,一边安慰翠翠说:“翠翠,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乃乃和你叔叔都不会丢掉你,一定把你养大成人的。”


刘锁林说:“翠翠,你还小,有很多事你不明白,好好睡觉吧。”


翠翠重新躺下后,赵玉香问:“你跟兰英商量没,这事咋办?”


刘锁林说:“我和兰英商量了一下午,兰英说从报纸上写的看,有很多疑点,不象是真的。我俩还一块去邻村找了钱红,谁知她与丈夫、孩子举家搬迁了,打听村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我儿子要说犯点其他的事,还说得过去,要说他害玲玉我很难相信。不过咱们家一直是在党和政府的关照下才过上了好日子,咱们也不能不相信政府啊!”赵玉香擦着眼泪说。


刘锁林说:“老干部都冤死不少,谁能说我哥的事不是一样的呢?哪个庙里没有几个屈死鬼。”


赵玉香想了一会儿说:“我看这样,你明天到县看守所去看看你哥,顺便捎点儿衣物过去,听听他怎么说。”


娘俩商量了很晚也没理出个头绪。窗外那轮高悬的月亮被云儿遮挡的时隐时现。躲过了这块黑云,又被另一块黑云盖住。赵玉香对着月亮说:“我从哪个角度上说都应该相信政府不会搞错,同时也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呀,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他不能作出这种事呀,让我相信谁呢?反正这个案子只有一个结论是对的。”赵玉香的心始终提在空中,上不去也落不下。


就在赵玉香娘俩很难入睡的时候,清泉大队也有一盏灯亮着,屋里张振玉和他媳妇虎妞正在商量着什么。


虎妞说:“今天的庭审真过瘾,到底把刘锁森那小子判了死刑,玲玉的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振玉恶狠狠地说:“挨千刀的刘锁森,枪毙了他也不解我心头之恨。等过两天咱们再和老刘家算总账。”


虎妞说:“是啊,你妹子多好的一个人啊,文化又高,长的也漂亮。千不该万不该,说啥也不该把她嫁到老刘家去呀。”


张振玉瞪了一眼媳妇说:“你知道啥,要不是我妹子当时戴着反革命的帽子,又有点病,我舅早就把她嫁到城里去了,哪能便宜刘锁森这小子。”


“对了,我听法官说咱家还可以提出附带民事赔偿,咱得让老刘家赔偿咱点儿损失吧?”虎妞神秘地说。


“亏你提醒,要不还真把这茬儿忘了。我明天就去,把他家值钱的东西都拉回来。咱家就娘和咱们几个,拉回来的东西不都是咱的了。”张振玉高兴的说。


虎妞更得意的说:“明早你再跟你娘商量一下,我去借几挂大车,张罗几个人。”


“对,就这么办。看不出,我媳妇还挺会算计的呢。”张振玉说着就搂起了媳妇。


“又没正经了,你没看窗外的月亮都躲躲闪闪的,这孩子还没睡觉呢。”虎妞说。


昏暗的灯光下,一对男女得意的笑声从窗缝、门缝里飞了出来……看来老刘家又要经受什么灾难和考验了。


第二天中午,赵玉香、叶兰英和翠翠正在家中吃饭,大门外驶来几辆大马车。车一停下,从上面跳下十多个人,由张振玉带着走进院子。张振玉一边走一边大声说:“老s婆子,我找你算帐来了。”说着走进屋,大咧地翘起二郎腿,坐在餐桌前,右手不停地在桌面上敲着响。这响声让人心乱,让人心烦,让人气愤,这响声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传遍小院。


赵玉香绷着脸没有吱声。张振玉说:“这是不欢迎啊!没法,不欢迎我也来了!”


叶兰英瞪着张振玉说:“你说话也太过份了吧,脚长在你的腿上,谁也没挡着你来。”


张振玉喊道:“还没过门就说起一家话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少跟着掺乎!”转过头来对赵玉香说:“你家锁林呢?”


赵玉香看也没看张振玉一眼说:“上县里看他哥去了。你有什么事吗?”


张振玉发出一阵冷笑后,说:“送葬去了吧。哈哈哈。他不在也行,我就跟你老婆子说。你大儿子害了我妹张玲玉,已被法院判了死刑,你知道吧。”说完用眼神斜瞟了一下赵玉香。


赵玉香惊讶地问:“什么?判了死刑?”


张振玉说:“你还不知道吧,昨天市法院开庭宣判,刘锁森犯杀人罪,判处死刑。”说罢,从兜里掏出法院判决书扔给赵玉香。


赵玉香和叶兰英默默地看着判决书,翠翠躲在一旁抽泣着。


张振玉看两人差不多看完了判决书,站起来对逐渐聚集的人群大声说:“诸位乡亲,咱明人不做暗事,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吊唁刘锁森的,死刑是刘锁森自找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他娘的喜新厌旧,残忍地害死了我妹子,判死刑是罪有应得!关于我妹妹张玲玉被刘锁森杀害一事,已有市法院判决书在此,我就不多说了。关于赔偿的事,我看就在今天把我们两家的事了结了吧!我们初步估算了一下,玲玉嫁到刘家有九年了。每天在生产队出工,按十个工分计算,每年就算是三千个,九年就是二万七千个,每个工分按一角钱计算,就是二千七百元。另外,翠翠不能留给你们养活,我娘说了,得把她带走。她现在八岁,到十八岁还有十年,吃、住、上学、看病,一年总得三百两百的吧。这十年下来也得两千多元。这样算来,刘家最少应该补偿我家五千块钱。”


赵玉香说:“他大哥,我上哪儿给你整这么多钱啊。再说,翠翠是我刘家的人,不能跟你们走。”


张振玉说:“到哪去整钱,我管不着,你们自己想办法。如果没有现钱就用物顶吧。再说把翠翠她留在你家,还不一样得成为罪犯,跟着你们吃苦受罪呀”。


叶兰英说:“大哥,不能这么说吧。再说,翠翠都八岁了,她愿意跟谁过应该由她自己决定。”


翠翠一听到这句话,立即扑到赵玉香的怀里,带着哭腔说:“我跟乃乃过,我不离开乃乃。”


叶兰英说:“翠翠不用你们抚养,她的十年生活费不用算吧!”


张振玉说:“这事我还得回去跟我娘说,今天先算玲玉的帐。”


赵玉香说:“我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先给你打个欠条,过一阵子给你们送去。”


张振玉说:“放p!怎么没钱就不算帐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几千年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你说破就破了?你给个痛快话,到底怎么办?”


赵玉香忍气吞声地说:“现钱确实没有,要不,你看着这家里有啥值钱的东西,你要搬就搬走吧。”


张振玉得意的对在场人大声说:“乡亲们,大家可都听好了,这可是赵玉香亲口答应的。弟兄们还不动手!”


张振玉话音未落,十来个大汉子就冲进屋内,见啥搬啥,见啥抱啥,赵玉香和叶兰英在一旁抹着眼泪,翠翠藏在乃乃背后一动也不敢动,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对张振玉说:“姥姥、舅舅坏!”


那十几名大汉,首先从东间开始,西屋、厨房翻了个遍,被褥、衣裤、箱柜、挂钟、缸罐、锅碗瓢盆一气都搬到大车上,不一会儿人走屋空。最后还冲进仓房扛走了仅有的两麻袋玉米和一袋高粱。全部装上车后,刚要走,张振玉看到猪圈里还有两口百十来斤的肥猪,喊来几个人把猪捆上装上了车。幸亏那几只j跑得快,逃过了一劫。


张振玉看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搬了,就跳上马车,说了声:“老s婆子,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只听鞭子一响,几挂大车一溜烟地向村外跑去。


等赵玉香、刘翠翠和叶兰英再回到上房一看,顿时惊呆了。张玲玉和刘锁森住的屋子连一样家具都没有了,炕上只剩下了一张陈旧的炕席和铺在席子下面的几张麻袋片静静躺着。东屋里只剩了一个破炕柜,炕柜的门被打开,张开黑dd的大嘴。连赵玉香为锁林和兰英准备的被褥也被搬的一空。赵玉香望着这残垣断壁,空旷无物惨象,抱着翠翠,搂着兰英哭作一团。


天刚黑,刘锁林匆匆从县城回来,进家一看,空空荡荡,喊道:“娘,咱家这是怎么了?”


赵玉香、叶兰英、翠翠一听刘锁林的声音,都从里屋跑了出来。赵玉香说:“东西都被玲玉她哥给搬走了。”赵玉香指着桌上的一盆玉米面窝窝头说:“这点饭还是柱子他娘送来的,你赶紧吃吧。”


刘锁林抓起一个窝窝头,看见大窝里有几个大蟑螂在里面,气的摔在盆里,哭着说:“人有难,连他娘的蟑螂都欺负你。”


翠翠小声问刘锁林说:“二叔,你见到我爹了吗?”


刘锁林说:“没有。你先进里屋呆会儿,二叔和乃乃说说话。”


看着翠翠不情愿地走进里屋,刘锁林才对赵玉香和叶兰英说:“我到县看守所打听,看守所的同志告诉我,我哥已经被法院判了死刑,转到郊区监狱等着枪毙了。都说我哥没救了。”说罢抽泣起来。


赵玉香听后呆傻的依在门框上,望着刘锁林摔碎的窝窝头,再也支持不住了。想着从这个屋里走出去的儿子、儿媳再也回不来了。


叶兰英说:“不对。上午,我去问了我校那个城里下来的右派老师,他说”死刑是两审制,市法院的判决书不是最终判决“,咱得上诉。”


刘锁林止住哭泣,说:“上诉有什么用?市法院都判完了,省法院还能给改过来呀?”


叶兰英说:“只要有证据,理由充分,当然有可能。”


赵玉香说:“你俩先别说官司的事。兰英,你说我能去见见锁森吗?”


叶兰英说:“那个右派老师说”按《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在公安局侦察期间,为防止串供,不允许家属会见当事人。“现在法院已经判了,应该允许探监。”


赵玉香哭着说:“不管怎么说,锁森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r,就是枪毙了,我也得去收尸,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叶兰英说:“娘说得对,对那几个疑点,应该找大哥核实清楚。咱们再确定是否上诉,救大哥一命。”


赵玉香说:“天不早了,你俩明天还得干活呢。这样吧,锁林你送兰英回家,让我再好好琢磨一下。”


叶兰英说:“娘,今天晚上我不回家了。”


赵玉香说:“为啥呀?没迎娶的大闺女家不好在汉子家过夜。”


刘锁林说:“我和兰英再合计合计怎么去找钱红的事。”


翠翠跑过来,拉着兰英的手说:“乃乃,我要和二婶在一起睡。”


赵玉香拉过翠翠说:“你二叔和二婶商量明天找你钱姨的事,你跟着凑啥热闹,快跟乃乃进屋去。”说着,拉着翠翠回了西间屋。不一会儿,灯闭了。


死沉的屋里没有一点生机。不知为什么,是屋子大,还是屋子空,赵玉香总感到像自己的心一样。有时还能听到房梁上、墙壁上、尤其是炕席下和地下都有声音在响。赵玉香明白了,是那些伴随着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小动物没了它们藏身的地方在抓耳挠腮。


刘锁林和叶兰英一直谈到下半夜。刘锁林深情地望着叶兰英说:“你为我大哥的事,也跑断了腿,c碎了心,我真有些过意不去。我娘也说了,等大哥的事一了,一定为咱俩热热闹闹地办喜事。我一个心眼地保护你!”


叶兰英抬起头,伸出手扶着刘锁林的肩膀说:“我早就等着那一天了!”还一再地说:“千万可别出差错了,千万可别出差错了。”


刘锁林一把拉过叶兰英说:“我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为你拉套!永远对你好。”


叶兰英笑着说:“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我需要你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能举家过日子的男人。”


此时,窗外的星星越是眨眼笑,屋里的两个人越靠越近;窗外的月亮越是明亮,屋里的两人越拥越紧。最后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月亮和星星都躲进了云层。


突然,两个人爬起来,对面坐着不说话。四只眼睛像四颗星星互相对s着。


叶兰英说:“锁林,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不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你的心里没有我吗?不可能不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吧。”


刘锁林说:“我很想,也很明白,可我娘告诉我,女人的身子是不可侵犯的,不到时候不能做对不起女人的事。”


叶兰英望着刘锁林说:“锁林,你真是个好人,我永远相信你!”说着,在刘锁林的脸上狂亲了起来,一直亲到了晨曦从窗外爬了进来。


第六章 狱中质疑嫌犯 锁森抠眼呐喊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已早早地爬了起来,向大山的顶峰攀去。赵玉香来到刘锁林的屋外,把锁林叫了出来,问道:“你说,我今天带不带翠翠去?”


锁林想了一下,说:“我看应该让她去,不管咋说,我哥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啊。或许我哥见到翠翠还能说点真心话。另外,就是枪毙我哥,也得让翠翠见上一面呀。”


“我耽心这孩子受刺激。”赵玉香担心地说。


“她留在家,没人照看,咱们还不放心。再说不让她见到她爹最后一面,长大了对咱们会有意见的,会受埋怨。”刘锁林说。


“好吧。”赵玉香点了点头。


锁林接着说:“昨天碰到我们拖拉机站的站长,他说今天要去县里拉化肥,我看你和翠翠先搭拖拉机到县里,再坐长途车去郊区监狱。另外,别忘了带上户口本。”


“带它干啥?”赵玉香问。


“兰英说的,兴许能用的上。”刘锁林说。


“好吧。你俩再睡会。”赵玉香说。


中原地区的九月,正值太阳高照,热浪袭人,连大地、大树、大河都被热得喘不过气来。白天,田间、地头、小路都很少有人走动,就连狗也都伸长了舌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流着口水,哈着热气。公路上偶尔驰过一辆汽车,车后一溜尘土,像烟雾一样托得很长很长。再看公路边上的房子和大块的庄稼地,像是被盖上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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