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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1 / 2)

汽车驶出饭店后,他对我说:“你带我去啤酒厂看看,怎么样?”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这是要微服私访,忙点头说:“行。”


我虽没去过啤酒厂,但坐车路过那里过,知道怎么走。


路上,他告诉我说:“我老板晚上到。4点之前,我们要赶回来。”


“见到你大哥了?”我明知故问。


“见到了,可我怎么觉得他一点都不surprise。常总让我别告诉他,难道他自己说了?”


见他蒙在鼓里,我真想笑,可还是忍住了,心里说:“谁说谁知道。”


“无所谓了。”他又补了句。


“你哥见到你,高兴坏了吧?”


“那是,我们得有五六年没见面了。我大哥大我六岁。他离家时,我初中刚毕业。后来他一直在外地,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毕竟是兄弟,感情没得说。”


“我能听出来。”


“我大学是在上海读的。我大哥常寄钱给我,怕我吃不好,更怕我没钱交女朋友。”


他的直率让我都有点脸红。我问:“你上大学就有女朋友了?”


“我们同学大多数都有。谁要没有的话,会被瞧不起的,用上海话说就是‘乡下人’。”


“怎么会呢?”我真不敢相信,权当他在说故事。


“你还别不信。假如我们学校有你这么漂亮的女生的话,男生还不打得一塌糊涂。”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是想夸你,你听反了。”


“你们台湾人都这么夸人的?”


“不是你们台湾人,台湾是咱们的。你不要搞###噢。”他纠正我说。


“嗨,你真会扣帽子。”


“跟你逗着玩的,不说不笑不热闹。”


到啤酒厂后,他把车停得远远的,好像怕别人看见似的。看得出他做事小心谨慎。在这一点上,他跟大江倒很相像。


啤酒厂早停产了,大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传达室的门成了蜘蛛的乐园。透过栅栏门,朝里望去,厂里杂草丛生,一片狼藉,破旧的厂房断壁颓垣。谢大多领我沿厂院的围墙往后走。


金狱 第二部分(16)


“上次我来时,刚停产,厂里还有人,我进去转了转。”谢大多一边走,一边回忆说。


“是不是快拆了?”我问他。


“常总给了我一份市里的规划画。这一带将来都要拆掉,并入中心商务区。”


“你既然这么了解,还来看什么?”


“随便走走。”一碰到敏感话题,他总是避实就虚。


我们绕厂走了大半圈,直到前面无路可走了,才折返回来。快到厂门口时,遇见一老太太,他上前问人家是不是住在这附近。见老太太说是,他又问有没有人来通知说要拆迁。老太太回答说,都快说一年了,也没见动静。他没再多问,一声不吭地走回到车上。


见我上车了,他对我说:“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把我放在前面路口,我自己打车走,你直接去机场吧。”


“好吧,那就对不住你了。”他看了一眼手表后说。


“没事。”


“改天我请你吃饭。”


“别客气。”


跟谢大多分手后,我在路口等了好半天,才打到一辆出租车。这一带是城乡结合部,周围尽是些破旧的平房,别说像样的建筑了,就连楼房都少见,街上既脏又乱,好在旧城改造就快要改到这里了。随着城市不断向外延伸,以现在的建设速度,相信用不了几年,这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那时,这里可就是不折不扣的城里了。但愿常瑞龙他们的项目能够早日上马,造福当地的百姓。


二十一


国庆期间,大江随田书芳等一行人去对口支援省份贵州访贫问苦。回来后,他又去郊县开会。谢大多没再找我。放假的这几天,我呆在家里,都快要憋死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节后一上班,方园就告诉我,小黄调走了。我要不去办公室,小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家也无聊,我就去办公室陪她。她也不忙,教我上网冲浪,在网上跟人聊天,收发电子邮件(email,昵称“伊妹儿”)。我取了个网名,叫“川丽子”。“川”是我出生地四川的“川”,“丽”是我名字最后一字的谐音。为了让它更像个名字,我又在后面加了个“子”字。一根电话线把地北天南、国内海外的人串连在一起。尽管素不相识,但在这虚拟的社会里,大家互相切磋、互相交流、互相吹捧、互相讥讽。人人都摘掉了假面具,少了一点虚伪,多了几分真实。没两天我就喜欢上因特网了。见我渐渐地着迷了,下班也不愿意回家,方园说我中“网毒”了。当我得知小张的男朋友在一家电脑公司工作时,我二话没说就托她男朋友买了台电脑。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整天无所事事,沉迷于因特网,也不想再听方园转述别人的废话:“公关部怎么也挑灯夜战?”


礼拜五,有个刚认识的本地网友约我见面。我的答复是:“相见不如怀念。”我心想,网友之间保留点神秘感有什么不好,干吗非要把世俗的东西带进这纯洁的世界?


亭亭从幼儿园回来后,一看到电脑,她就闹着要玩。我教她玩游戏。她一学就会,一玩就不肯撒手了。听我说还能用它跟万里之外的人说话聊天时,站在一旁的李香春问我:“大姐,你走咧,这里面要有人找你,咋办?”


“我会关了再走的,你放心。该干吗还干吗,啊。”


她将信将疑。见亭亭也不理她了,她才去看她的小说。网上有人推荐育民小学,说那里周末的幼儿歌舞班不错。见离我家不远,我对李香春说:“明儿咱们带孩子去看看。亭亭要是喜欢,就给她报名,让她学。”幼儿园的赵老师,每次见面,都要跟我唠叨这事,好像比我关心孩子似的。


下午,常瑞龙打来电话,他让我约大江晚上见面。郊县的手机信号不好。这几天,我跟大江一直联系不上。我试着拨他的手机,哪知一拨就通了。他正在回城的路上,但晚上他已有饭局了。常瑞龙建议晚饭后去喝茶。他明天要出差。走之前,他想见大江一面。


。。


金狱 第二部分(17)


晚上八点半,大江打来电话,他说喝了点酒,让我去九龙酒家接他。当我接上他,把他拉到新亚茶社时,他在车上睡着了。停车后,我想让他多睡会儿,就没叫他。过了好一会儿,见常瑞龙从茶馆里走出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我看了一眼车上的表,已经9点15分了。我这才唤醒大江。他捋了捋零乱的头发,推门下车。我紧随其后。常瑞龙高度近视,等大江快走到他跟前,他才看清。他迎过来后,见大江走路有点跌跌撞撞的,忙伸手扶大江,哪知被大江一把甩开。大江对他说:“我没事,没事。”


常瑞龙领我们走进茶馆。康良怡闻声从包间里走出来。她笑着对大江说:“谢行长,快请进。”进去后,大江在茶桌旁坐下,康良怡将一杯刚沏的热茶送到他面前。他端起来就喝,我忙提醒他说:“慢点,别烫着。”


康良怡问大江:“要不来杯冰水?”


大江呷了一口茶后,说:“不用。”他虽喝多了,但看得出他并没醉。


常瑞龙对大江说:“谢行长,你弟回去了。这次合资合同没签成。”


大江问:“怎么回事?”


常瑞龙说:“那两家非要看市里变更土地用途的批文。本来在他们来之前能拿到,但中间出了点岔子。他们等不了,就都走了。你弟弟的老板,他在广东那边还有其它投资。这次我们也是将就他的时间。”


大江问:“大多什么时候还来?”


常瑞龙说:“港方老板不干了,非要我们去hongkong签。你弟弟近期可能不会再来了。我正在运作,让他做合资公司的副总。”


康良怡c话说:“谢行长,新世纪中心这个项目,老常可能已经跟你汇报过了。能走到今儿这一步,确实不易。你也没少费心。”


大江问:“市里的批文能拿到吗?”


康良怡说:“应该没问题。老常明儿出去化缘,今晚怎么也得跟你碰一碰。”


大江又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常瑞龙代答:“新世纪中心整个预算是七亿五,台港两家承诺各出一亿,我们自筹一亿,缺口大概四亿五。”


康良怡补充说:“资金的供给是分阶段的。”


大江说:“这几年,人行四次降息,银根是比过去松了,可你们的胃口有点大。是不是找找田行长一起想想办法?”


常瑞龙说:“实话跟你说,我们找过了。田的意思是他刚来,要有个过渡期。好在今年的资金量不是很大。”


大江说:“你们不是还有其它几家往来行吗?贷款分散点,大家的难度也就小了。”


常瑞龙说:“不瞒你说,过去跟那几家是有过合作,但主要是你这里和合作银行,其它的加起来还不到你们的零头。合作银行跟你这里也没法比。田行长在,还好点。顾然去后,排挤跟我们合作得不错的齐行长,把他晾起来了。那边的资金供应基本上就断了。”


康良怡接茬说:“这个项目从兼并到合资谈判,市里的有关领导一直都很关心。本来市里希望新世纪中心能在21世纪来临之前完工,作为新世纪的献礼工程,可好事多磨,看来是来不及了。”


大江说:“你们这是拿一块钱做七块钱的生意。要是搞成了,康总,你们怡龙也该进入全国百强民营企业了吧?”


康良怡说:“要是没你的支持,哪有怡龙的今天。假如怡龙还有明天的话……”


大江打断康良怡,说:“行了,打住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转头问常瑞龙:“你们外方的投资,是不是也可以存到我那里?”


常瑞龙说,“这没问题,资金一旦到位,我全放你那里。另外,我自筹资金也都在你们分行。”


大江说:“这样,你们先做个用款计划。我看了之后再说,好吧?”


见大江挺爽快,康良怡说:“谢行长,这次c作肯定不同以往,具体怎么做,你跟老常商量,这些事我从不过问,都授权老常处理。你们怎么定就怎么办,怎么合适怎么来。”


金狱 第二部分(18)


大江没接她的话茬,而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对常瑞龙说:“你用款计划出来后,还是先送给老焦吧。注意每次贷款额不要超过我的权限。我先帮你们撑着,你们可也要抓紧找田行长。”


常瑞龙说:“ok。”


大江说:“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晚上陪人行的人,酒喝多了。”


康良怡说:“谢行长,真不好意思。”


大江说:“没什么,我走了。”


见大江急于要走,康良怡对他说:“谢行长,我有个最新消息要告诉你。”她突然停住了,没再往下说,眼睛盯着包间的门看。包间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她的“最新消息”。


康良怡没见有人进来,小声地说:“老庄吐了两天后又沉默了。他们搞疲劳战,也没拖垮他。听说他坐着都能睡觉。”


大江笑了笑,对康良怡说:“你都快把他说成是神仙了。”说完,他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想告诉我,我们跟庄肖林说上话了。


康良怡对大江说:“那好,谢行长,我们就不多留你了。”她转头又对我说,“小陆,路上小心,慢点开。”


我唉了一声后站起来,去扶大江。大江一边起身,一边对他们说:“你们对小陆不错,我心里有数。”快出门时,他又对走过来送他的常瑞龙说,“我还是那句话,她在你们那里工作,该怎么要求就怎么要求,不要有什么顾虑。”


康良怡站在一旁c话说:“小陆的表现,我和老常都很满意。”


大江对康良怡说:“只要没给你们添乱就行。”


康良怡说:“瞧你说的,她可不简单。”


常瑞龙对大江说:“她帮我们办了不少大事。”


他们当着大江的面夸我,既给足我面子又拍了大江的马p,可谓一举两得。


送大江回家的路上,见他没再睡,我突然想起谢大多,便问:“你弟弟怎么就去了台湾呢?”


“他学的是旅游专业,毕业后进了上海的一家旅行社。当导游时,他结识了一位台湾姑娘。跟人家一见钟情,两人就私订终身了,可能也是缘分吧,那姑娘比大多还大三岁。那时大多刚被他女朋友甩了。”


“不会吧?他应该是甩人的人呐。”


“他女朋友去日本留学,他俩就吹了。”


“后来他就去台湾了?”


“嗯。”


“方园叫他谢总,他在那家公司做什么?”


“你对他怎么有这么大的兴趣?”


“不是聊天嘛,怕你再睡着了。”


“他去年回来,我出国了,没见到。平时我忙他也忙,跟他没什么联系。这次他来,要不是那天常瑞龙请客,连面可能都见不上。他去家里看他嫂子,我去郊县开会。等我回来了,他又走了。到现在,我也没闹明白,他怎么会跟常瑞龙搅在一起。”


看来大江对他弟弟了解得并不多。男人个个都在拼事业,亲情友情只好放一边了。


“前面快到了。右手边有个大院,你拐进去后,靠边停车。”大江对我说。


汽车进院后,他又说:“就停这里。你顺着路走,转个圈就出去了,都是单行。”下车后,他并没走,站在路边看我。我猛踩一脚油门,车一下子就从他身边驶了过去。


二十二


第二天上午,我刚要带亭亭去育民小学,常瑞龙就从机场打来电话。他说有急事,让我马上去见他。撂下电话,我对亭亭说:“妈妈单位有急事,咱们下周再去,好吗?”哪知她不干,偏要今天去。我只好让李香春带她去,可李香春说她不认路。我写下学校和家的地址后,又给她200块钱,让她打车去,打车回。


出环路后,我愣把车开上机场高速,战战兢兢地走完全程,只觉得腰酸背痛。在收费站交费时,车停远了,我不得不下车交钱。收费的递票给我时,笑着对我说:“小姐,您走好。”


我刚出收费站,常瑞龙就打来电话。我心想,他一定等急了,幸亏没走老机场路。他让我到二楼送机大厅外15号门接他。汽车驶上航站楼二楼平台后不久,我就看见常瑞龙了。他仰着脖子,站在路旁,朝我这边张望。车刚在他跟前停下,他就急不可待地拉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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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狱 第二部分(19)


他上车后,我问他:“常总,没晚吧?”


“没晚,但时间也不多了。你往停车场开,这里不让停车。”


“什么事,这么急?”


“我刚到机场,就接到康总的电话。马小丫告诉她,市里的批文遇麻烦了。康总想让我晚走几天,可这次出差是去见财神爷的,绝不能失约。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了。”


“就怕我帮不了什么忙。”


“跟你长话短说吧。当初我们兼并啤酒厂时,市里承诺改土地用途后,土地出让金可以缓缴五年。现在有人从中作梗,要我们全额缴齐后才下批文,这就是前几天合资合同没签成的原因。昨天市里拿出最终的意见,缴一半缓一半,缓也只给缓一年。就是这样,也是马小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争取到的。我算了一下,公司马上就得拿出2000万来缴政府,可问题是现在连200万也拿不出来。惟一的办法是请谢行长帮忙救急,用贷款过渡一下。等几方面的资金到位后,马上还他,我看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这事你能办成,我在不在,问题不大。”


“要是他不同意呢?”


“你去办,我想他会同意的。再说,金额也不大。”


停车场停满汽车,我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一个空车位。常瑞龙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后,对我说:“别找了,送我回航站楼吧。”出了停车场后,他又说:“回去后,你马上找谢行长,有事及时跟我联系,万一联系不上,找康总汇报。”


“我试试吧。”


临下车前,他看了我一眼,说:“祝你马到成功。”


回城的路上,我就打电话给大江,约他见面。他让我下午5点去老地方等他。5点之前,我就到龙都咖啡厅了,坐在那里边喝咖啡,边听演奏。直到5点半,大江才匆匆赶来。听完我的转述,他问我拿什么做抵押。常瑞龙没交代,我也忘问了。他让我弄清楚后,直接找老焦办。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我真想冲上去亲他一口。


“我原来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呢。晚上有个活动,我得走了。”他边说边站起来。


我忙起身贴过去,一把搂住他脖子,在他面颊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吻,全然不顾周围有没有旁人。


“好了,别让人免费看戏了。”他拍了拍我后背说。


“我不管。”


“我没时间了,别任性了,啊。”


我这才放开他,目送他走出了咖啡厅,心里真有点依依不舍。他太忙了。我们无法像别的热恋中的恋人那样,天天见面,朝夕相处。突然,我竟有了一个古怪的念头,想劝他别做行长了。过后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要不是行长,当初我可能还不会跟他好呢。其实,我挺爱虚荣的。


五天后,2000万的贷款就进怡龙的账了。办得这么快,出乎我的想像。常瑞龙特地从外地打电话表扬我。康良怡也让方园转告我,夸我有能耐,说要重奖我。方园乘机敲我竹杠,说拿奖了,可要请客。


冯蕾回来了。晚上,她打来电话,也吵吵着要我请客。


“行,请就请,你点地儿。”其实,上次在机场,我就答应过她。


“逗你的,有人请了。”她这才说实话了。


“谁呀?”


“你们谢行长。”


大江为她饯行,听起来有点出乎意料,可又在情理之中。


“你去不去?”见我没说话,她问我。


“人家请你,我去干吗,当电灯泡呀。”


“我好心换来个驴肝肺。你不去,可别后悔。”


“我才不后悔呢。”嘴上这么说,可我心里还是想去。


这之后,我虽天天跟大江通话,可他压根就没提这事。他不说,我也不好主动提,免得他误会。


冯蕾走之前,来电话让我送她,顺便把本田车交给我。一想到她就要远行,我心里不免酸酸的。欠她的那顿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上?第二天吃完午饭,我就去她家了。她家院里,摆放着五六个大箱子。我心想,这么多的行李一辆车可拉不了。我正嘀咕呢,马小丫开车来了。


金狱 第二部分(20)


一见面,她就对我说:“没想到,你挺有办法的。”


我知道她指什么,忙说:“都是常总的功劳。”


她笑了笑,说:“我知道怎么回事,你就别瞒我了。”


冯蕾开门出来。见我跟马小丫站在院子里说话,她对我们说:“你们都来了,怎么不进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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