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两个卫生间还是很有用,楼上的厨房我把它改造成书房了。”王学兵的回答。
“那好,今儿咱俩每人都自己用自己的卫生间吧?”我逗王学兵的话,嗲声嗲气的。
“你可小心,我会诚心遛达错门的!”王学兵无赖的腔调。
听到这儿,肥姐突然站起来,前胸上肥厚的赘r上上下下大幅度地颤抖着。她把那只大头笔狠狠地抓起来,一把丢到已经惊慌失措的王大行长的脸上,大声吼叫:“你竟敢把个小婊子领到家里来!你竟敢在这儿给她要了气球!我回家的时候,竟然还有一个黄气球飘在屋顶上!爆炸声‘砰’的一响,吓了我半死!!是可忍,什么还不可忍!!!”
见服务生送来了饭菜,肥姐才中止了如雷的咆哮,突然坐下来,恢复了作女人的本来德行,“呜呜”地大哭起来。
忽然,图像断了,不知道是方子洲的摄像机出了问题,还是拍摄的他本人出了问题,等图像又出现的时候,王学兵和肥姐已经离开了星期五西餐厅。他正跪在一辆白色的宝马750旁,向肥姐哀求:“成,我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成了吧!?”
肥姐扭过胖脸没搭理他,用一只胖胖的手托着肥滚滚的下巴,鼓眼睛作遥望夜空状。
此时的王学兵像一条乞食的哈巴狗,他竟用膝盖跪走两步:“是我不对,我不是人,我不应该受小婊子勾引!你就饶了我吧!”
“你的把柄,有没有被小婊子抓着?”肥姐终于回了头,厉声问。
王学兵吭吭哧哧着:“你不是都录音了吗!”
肥姐一声断喝:“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我是说经济方面?!”
王学兵继续低声下气:“经济方面?”
“上次去泰国,你有没有带她去帝皇娱乐城?有没有牛b一下你的富有!”
“你已经卖了的公司,我怎么会带她去看!我还没那么土老冒吧!”
肥姐没好气地说:“我看差不多!男人色迷了心,不是傻b是什么?”
“不过她在泰国见到过史笑法,我俩一块儿被追杀;她还瞧见了史笑法给我的一封信,她还瞧见过耿德英和孟宪异,不过她肯定不会把这些事儿串起来!”
“你给她瞧了信?”
王学兵巴结地谄笑了:“我还没傻冒到那程度!信里除了威胁,就是利益交换的条件,我怎么能¨¨¨”
我突然明白了,难怪王学兵在泰国一直留恋地张望那个帝皇娱乐城,原来那曾经是他老婆开办的买卖!而那个信封分明是行凶者留下的罪证,他不但隐藏起来了,还跟我和泰国警察都装成信封原来就有!是他自己早已经放在那里的!而这个信封一定很重要,一定对调整王学兵与境外史笑法代表的什么组织的利益关系,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录相又断了一段,再恢复的时候,肥姐已经作出了胜利者的姿态:“这么瞧着,你还算聪明!既然这样,我爸爸那儿,我就不去告状了。不过你那个副行长的位子,如果还想继续坐着,就瞅你今后如何表现给我瞧了!”
录相到此为止了,之后,是方子洲加的一段字幕:
谢莉娟(片中的肥女人),女,王学兵之妻,现年三十九岁,京兴市市委副书记、代市长谢庄严之女,一九八九年取得美国国籍。现无业,却能游走于中国、美国、泰国,甚至整个世界之间。
我惊讶而且好奇。一些问题,豁然开朗,一些事情更疑窦顿生。
我没想到,原来王学兵是市委副书记、代市长谢庄严的女婿!难怪在我与他的苟且关系被发现之后,王学兵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抛弃我、归顺她!因为,谢莉娟可以给他带来地位与财富,而我除了男欢女爱的空泛,不能给予他任何物质上的好处!与地位、财富相比,美色在王学兵眼里一定只是过眼烟云,一定是微不足道!
难怪上次市委召开的剥离不良资产研讨会上,谢市长会点名要王学兵发言!当然是为了加重王学兵在金融圈里的知名度和其自身的份量!那么,那位帮着王学兵把歪诗包装成诗文集的所谓大领导,想必也一定是他的这位岳父大人!
我又联想到王学兵在泰国中午约见的中国胖女人,而谢莉娟也是个胖女人,而且经常去泰国。那么,泰国那个胖女人会不会就是这个谢莉娟?!看来,王学兵那次泰国中午的消失,很有可能就是夫妻两人隐匿黑钱的犯罪活动!
只是方子洲的光盘是真还是假呢?真切的图像、真切的话语,想来不应该是假的。那么,我不明白方子洲是怎么拍下来这些镜头的,他为什么要拍这些镜头,又为什么要送给我看?余主任把我赶出分行时他在抽屉里拿来弄去的照片是什么?难道只是余主任敲山震虎的道具,而不是方子洲拍摄的通j证据?
我的思维无法再深入运转下去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茫然的摆弄着计算机,不自觉地又打开了我的e…mail邮箱,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叫王学兵的无耻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在我的“fackingyou”信件上回复了一首虽然不能说色情,但却像他一样无耻的意y之作:
我愿作一只美丽的鸟
在你的头顶飞
在你的肩头跳
轻轻地啄你
柔美的头发梢
我愿作一只美丽的鸟
在你的手上站
扇着翅膀叫
把心里的爱语
唱个没完没了
我已经忘记什么是愤怒,像身处酸臭的猪圈一般,除了恶心,就再也没其他感觉了。我点了一下“拒收此用户”键,计算机显示器上立刻提示道:“拒收并删除该用户信件吗?”
我立刻点击了“确定”,自己没半点犹豫,更不容计算机有一点置疑。从网络上切断了和王学兵的联系,我还感觉不解气,又把自己手机上涉及王学兵的电话,全部设定为“拒绝接收”。
我心里刚刚有了一点轻松,手机突然又响了。对面传来了章副行长的声音:“小柳,现在你在哪儿呢?”
“办公室呀。”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在办公室?”章副行长诧异着,“刚才我敲你们办公室的门,怎么没人?”
我立刻红了脸,只得撒谎:“我刚才出去了一下。”而后,打岔道:“章行长,你找我有啥子事情吗?”
章副行长一定没意识到我的谎话,很和蔼地说:“你那个校友,孟宪异,让我约一下你,我们一块儿吃个饭。”
和孟宪异一块儿吃饭?打死我,我也不会去!我只得继续撒谎:“我刚才出去,就是吃饭了。我已经吃过了,这次就不去了吧。”
章副行长诧异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他想请你吃饭,又不自个儿来请。我来请了,你又不愿意去!”
我只得把撒谎进行到底:“刚才吃了饭,就闹肚子了。我实在是去不了!”说吧,我痛苦地呻吟了几声。
章副行长信以为真:“那好吧,你赶紧回去休息,工作再多,也别在办公室坚持了!”
借了贷款不用还
在支行作信贷员(时髦点称呼,叫作客户经理)比在储蓄所柜台上点钞对社会的接触面大得多,需要自己付出的智慧也多得多。初来乍到的我,甚至感觉应接不暇,手忙脚乱了。
让我惊愕的是:虽然在支行的统计报表里,我分管这十几户企业的信贷业务都属正常,但实际上,除了两户新上市的股份公司能按时还本付息,属于优质客户之外,其余十几户竟然全部是资不抵债的企业!它们完全依靠不断地办理贷款的借新还旧才能得以维持,才能得以使企业免于被银行法律诉讼,也才能使银行得以把无法归还的巨额不良资产隐藏起来!而这之中,最大的资不抵债企业竟然是京兴伟业公司,也就是像幽灵一样围绕在王学兵周围,不断搅得他连带着我都不得安生的那户企业!
我上岗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神秘的京兴伟业公司做贷后检查,因为,它欠着天竺支行四个亿的贷款。这下,我才明白了困扰着王学兵的“四个亿”、“八个亿”的真正内涵。
原来,小平同志南巡之后,分行的银鹏公司为了获得向外投资的资金,就打起了银行贷款的主意。当时,虽然还没规定,银行不得给自办公司贷款,但是,由于银鹏公司一无办公地点、二无自有资金,三无正式员工,无论怎么包装也不够贷款的条件。于是,银鹏公司就打算把银行自身的贷款饶个圈子套进本公司的账下来。他们先是由远飞集团公司担保,天竺支行给了京兴伟业公司贷款四亿元,而后,再由京兴伟业公司把这四个亿资金以委托存款的形式存到了爱农银行京兴市分行,指定由分行银鹏公司使用。银鹏公司得到了这四个亿资金后,代京兴伟业公司支付银行每年不到百分之十的利息,支付京兴伟业公司一次性利润分红百分之二(其实就是好处费),而后,以投资的形式把资金分别投给了远飞集团公司的薇洲和天海公司,投资的年回报率竟高达百分之十八!银鹏公司扣除各项费用,一次空手套白狼的投资一年就净赚了二千四百万!
而当时,天竺支行的行长以及这笔贷款的合同签订者,都是王学兵;而后不久,王学兵就调到了分行,兼了银鹏公司的总经理,投资的合同签订者,还是王学兵。
由于当时京兴市的金融秩序非常混乱,很多银行直接自办公司,很多银行也直接给自办公司贷款,因此,银鹏公司的作法不但没人质疑,反而还都认为王学兵是个能为银行领导及员工谋福利的大能人呢!
银鹏公司一年净赚来的二千四百万的利润分了下去,银行领导和职工的钱袋鼓了,王学兵的官阶也长了,由刚来分行时的科长,变成了副主任、不久又变成了主任、最后直至当了分行的副行长。但是,好景不长,国家及时对金融行业进行了治理整顿,薇洲开发区冷落了、东北天海房地产下马了,银鹏公司的四个亿投资也打了水漂,爱农银行真正是为了拔毛丢了牛!但是,京兴伟业公司存在爱农银行的存款到期之后,爱农银行却不能不认帐,只得按照国家规定,扣除了部分高额利息,本金照付;银行本金如数归还了,可却填不满京兴伟业以及远飞集团公司的资金窟窿,于是,四个亿的贷款也变成了不断展期,就是不归还的头痛烂帐。前几年,京兴伟业公司还能勉强支付贷款利息;这两年,企业索性连贷款利息也支付不了了。眼下,企业欠银行本息金额已经高达一亿一千万元!
我把我的诧异和疑惑说给信贷科主管我的栾副科长听。栾副科长叫栾国庆,中等个,长方脸,一脸与年纪不相符合的褶子,说话慢条斯理的,嘴里总像是含了一个石头。此时,他却像没听到我的话,一直低头计算着放贷收息计划的完成情况。
“栾科长,这些欠本欠息的企业,咱们为啥子不彻底收贷呢?”我继续探索我的疑问。
栾副科长像是没听见,依然低头计算着。又过了一会儿,见我固执地等在那儿,栾副科长才头也不抬地开腔了:“都是历史遗留问题,一些已经是三无企业了,咱们咋解决的了!”
他口吃得厉害,嘴里仿佛有个石头拌着舌头,说话一字一顿的。
我知道他所说的“三无企业”是指贷款企业已经无人、无物、无办公地点。平日里信贷员与栾副科长说话都很随便,也算是入乡随俗吧,我也半玩笑半认真地问:“咱们科里,是不是我的户最差?”。
栾副科长终于抬起了头:“瞎猜。你这十几户是最典型的企业。好的、c蛋的、中不溜儿的,全都有!这是章行长要求的,他说这样便于你全面学习信贷业务!”
“下午,你能不能跟我一块儿去京兴伟业公司?”我有些忐忑。
栾副科长又把头扎进数字堆里:“我忙不过来。你自个儿锻炼锻炼吧!好在京兴伟业公司是国有企业,讨债,也不会有人放狗出来咬你的!”他又抬起了头,“不过,这个京兴伟业公司的水的确有点儿深!”
见我大睁着双眼听他讲,栾副科长大概以为我对分行银鹏公司、京兴伟业公司、薇洲及天海公司联合起来搞账外经营的事儿一点不知道,就笑了:“你甭怕!这家公司再咋乱乎,也没你的责任,更跟你没关系!”
我故意问:“那,它到底复杂在啥子地方嘛?”
“王行长在的时候,我们给京兴伟业公司放了贷款四个亿。”
我点点头,这个我已经明白了。
栾副科长莫明其妙地笑了一下:“可这个京兴伟业又把这四个亿存到分行了!”
我故意试探着问:“京兴伟业当时可能不用钱吧?”
栾副科长摇起了大脑袋:“不是不用钱!他们是拿去吃高息了!”
虽然在来天竺支行之前,我又恶补了一下在大学学过的金融知识,但是,还是没听说过企业从银行贷款,而后再存给银行,还能从银行吃高息赚钱的案例,便想从理论上为这个行为找个依据。
栾副科长见我百思不解的样子,再次笑了:“其实所谓的京兴伟业公司就是远飞集团公司的项目管理部,一拨人马,两块牌子!”
我这次真的诧异了:“敢情,京兴伟业公司是个空壳?!只是远飞集团公司的一个部门?!那我怎么查四个亿贷款的用途?怎么查资金的去向?他们有正规的帐本吗?”
“‘上边只管要,下边只管造;准确不准确,只有天知道!’这是远飞公司葛总嘴边上的顺口溜,就是说帐本的!”栾副科长起了身,作无奈状:“企业的财务数字,咋查?没法儿查!全是蒙事儿!而且这个京兴伟业公司早就成三无企业了!营业执照撤了,办公室没了,人也全部遛达光了!”
“咱们找远飞集团公司!它办的公司,又是担保单位,它自己一定跑不了!”大学的书本知识终于在此时此刻为我贡献出了智慧。
栾副科长笑出了声:“它是跑不了!它也的确是借款的担保单位!但是,他们也要黄了!吉普车已经停产,地皮是国拨土地无法变卖,退休工人好几千,而且几个月没工资发!”
“那我怎么办?”我真为难了。
栾副科长这次没笑,别有用心地说:“你们研究生就应该在困难中锻炼成长嘛!章行长就是这个意思!”
见我忐忑着要走,栾副科长又补充一句:“你稍微等一下,我让葛总弄辆吉普车接你!别看他整天一口顺口溜,可是一个大好人,你见一面就知道了。”
远飞集团公司原名远飞汽车制造厂,其厂址位于京兴市的外环路上,建于五十年代,据说是苏联老大哥的援建项目。主营的产品,是一种又土又笨的老式吉普车。它的兴衰也为京兴市的经济发展勾勒着一条异常清晰的轨迹。在京兴市以紧缺为特色的计划经济时代,能生产出京兴市自己的汽车就是京兴市人民的光荣和骄傲,因此,远飞集团公司这种又土又笨的老式吉普车,被一辆一辆的赶制出来,又一辆不少的销往全国,真所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也为京兴市幼稚的汽车工业挣过一口气。而那时的远飞人也像它的产品一样辉煌,老厂长姓谢,名叫庄严,八十年代中叶,他的事业也随着企业一块儿辉煌了,由厂长荣升为京兴市的副书记、副市长,现在更是一人之下近千万人之上,身居京兴市市委第一副书记、代市长的要职。而厂里许多人也都j犬升天,跟随谢厂长进了政府衙门,这其中就包括市府办公厅主任助理耿德英,他原来就是远飞集团公司的项目部经理兼京兴伟业公司总经理。
但是,京兴市经济发展了,特别是进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以后,这种又土又笨的老式吉普车不但再不能引起人们的兴趣,甚至成了落后和乡土气的象征。但是,谢厂长走后,继任者葛浩同志,除了把企业的牌子由远飞汽车制造厂改为远飞集团公司,除了把自己的职务由厂长改为总经理,除了与银鹏公司合作,在华南薇州和东北天海搞过两次血本无回的房地产投资之外,却始终把这种又土又笨的老式吉普车一厢情愿地认定为民族汽车工业的旗帜,依然几十年一贯制地进行单一生产。结果,这种单一生产,这种故步自封,把这样一个企业由历史的辉煌推到了不得不破产的境地。
“柳小姐,您坐得惯我们的车吗?”我继续低头恶补远飞集团公司贷款情况的时候,葛总派来接我的司机开口问。等我坐上这种又土又笨的老式吉普车之后,他又对我挤了一下眼睛。
他是一个圆头圆脸的小伙子,典型的文革期间成长起来的无产阶级,除了热情,没文化,没规矩,满口都是“他妈的”、“丫头的”、“c”,标准的京骂,一副不土不酷、盖不吝的德行。他不等我回答,就点着了车。吉普车剧烈抖动几下之后,踉踉跄跄地走了。
“我怎么感觉像坐拖拉机似的!”见司机的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一副顽皮的德行,我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
“很带劲儿吧?这感觉!”他瞥一眼我,问。
“到大草原开你们远飞集团公司的车,一定好玩!”见吉普车的挡把足有半米长,车窗上的玻璃被发动机震得抖个不停,我感觉好玩,不觉笑了。
司机大概是见我没架子,更露出了顽皮劲儿,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比比划划的,说:“你们支行那个方子洲,过去可没少跟我借这种车。嘿,这他妈小子,一开,就奔大草原啦!”
方子洲?怎么和迫害我的男人一个鬼名?难道支行里还有一个叫这种怪名的人!我很是诧异,想问,但又没好意思直接追问,便有意把话饶了一个圈:“你们到草原干吗?”
“干吗?”司机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