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微凉入骨。
天确实冷了一些。
无念不动,却望向她。
是让她先请?
花千遇也就不客气了,首先走下楼去。
两人一道而返回,路上花千遇又道:“大师来禅院多年武功一定很好吧?”
“寻常。”
花千遇诧异的看他,转而明了的说:“大师谦虚了。”
无念静默,没回答。
花千遇侧眸,眼角余光是他平静的侧脸,旁敲侧击道:“我这几日都没有见到大师,大师是出禅院了吗?”
无念点头:“贫僧下山去了一趟附近的村落为李施主治病,李施主心肺不适沉疴多年,为他医治费了些时间。”
“内患比外伤更难医,大师的医术定然高明。”
花千遇询问的目光望来:“我有些好奇大师的医术是在出家前学的,还是为药堂师父所授。”
无念回答的滴水不漏:“贫僧入空门前略懂皮毛,后跟着问初师父学习几年,医术才渐长些。”
钟楼离药堂的距离不远,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走到药堂门前,门庭两侧挑着两盏灯笼,燃起朦胧火光。
无念站在灯影下,满身的暖色,也不化开眼里的茫霜。
他合十,谨刻守礼道:“天色不早了施主早些回吧。”
竟无一丝请她进去看看的想法。
花千遇无声的笑了笑,兴趣越发浓厚。
这和尚确实厉害,一路上她问了诸多问题,如何试探无念都不漏底。
她回了一礼:“好,我就不打扰大师了。”
转身走了几步,又蓦然回首,明艳的面容绽放着笑颜,仿若菡萏欲放的枝头花一样。
“和大师的一番言谈使我受益匪浅,明日还会再来叨扰的。”
无念微微垂眸,平静道:“施主何时来都可以。”
“那就谢过大师了。”
笑意更浓,声音扑了花粉般清甜。
无念摇了摇头,面上的神色几乎没怎么变过。
花千遇往回走,脸上的笑渐慢的消失。
无念这个人比法显还难搞。
不过,直觉告诉她,无念可能会和洗髓经或者地涌金莲有联系。
一般这种底细不明的重要人物都会牵扯到后续的剧情,就看她怎么去攻略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她刚踏进院落,就见定点来给她们送饭菜的僧人走来。
花千遇拦住他:“小师父把饭菜给我就好,不劳烦再进去一趟。”
如此也省事,僧人将食盒稳稳递到她手上,道:“施主请拿好,小僧就不进去了。”
花千遇含笑点头。
她拎着食盒往屋里走,这饭是她和姜宁的,她们两人是女子不方便去僧人的食堂用饭。
香客所用的小食堂只有晌午才有饭,晚饭都是禅院里的僧人送来。
她推门进来,就她姜宁叫嚷的声音:“饭菜再不送来,我就要去厨房拿点东西垫肚子,好饿啊!”
“吃吧。”
花千遇无奈摇头,真感觉自己多了一个女儿。
刚放下食盒姜宁立刻凑近打开一看,脸色顿时隐隐变绿,就和那几盘青菜一样。
她捧着菜碟,手颤抖的像风中的小黄花,欲哭无泪:“又是素。”
南山禅院的伙食一般,味道寡淡,连续吃了几天素菜嘴都淡出蘑菇了。
花千遇不管她如何想,将菜和米饭都端出来摆放到案面上,盘膝坐下说道:“禅院里只有这些素斋,不吃只能饿着。”
下山都要一个多时辰,出去吃也不现实。
腹中饥饿犹如火烧,姜宁没多犹豫就屈服了,抓起筷子夹菜往嘴里扒米饭,惨兮兮的说:“我想吃肉啊!日后打死我都不来寺庙了。”
勉强吃了半碗饭,剩下的菜也没胃口再吃,联想到日后都要吃素,心情就一阵郁闷。
要是能换人做饭改善口味就好了。
想到此处,姜宁灵机一动道:“夏秋姐,法显大师不是会做饭,让做他呗。”
花千遇一顿,掀起眼皮看她期待的双眼。
抬手敲了她一下,打破美好的幻想:“想什么呢,吃你的饭。”
姜宁揉着额头,嘀咕道:“你的要求大师一定会同意的。”
心中微动,故问道:“你怎知他会同意?”
姜宁笑容神秘:“我猜的。”
花千遇没理他,继续吃饭。
不过,姜宁的话倒是让她想起,在天台寺住的那段日子,法显有空就给她做饭吃,由于他厨艺还不错,她没觉得吃素多让人忍受不了。
陷入回忆时,心底便泛上一股眷恋的不舍,微微有些涩意。
察觉心头的感伤,她立刻打散念头不再多想。
姜宁见她不加理会,本欲作罢,这时余光却瞥见一抹月白色衣角,眼底闪过慧黠的光,顿时计上心头。
“夏秋姐,你去跟法师说你想吃他做的饭,他肯定会同意的。”
花千遇不应,她就不依不饶的撒娇。
几次叁番,实在是烦了,怒道:“法师还要讲经,没空做饭。”
姜宁一拍掌,高兴道:“成了。”
成什么了?
花千遇迷茫的看她,姜宁的目光却看向身后。
一股不详的预感缓缓浮现,她僵硬的回头。
法显就站在长廊外,静静地望过来。
…………
大钟丛林号令资始也,晓击即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出自百丈清规·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