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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2 / 2)

原来上帝也是地狱的居民,他的伟大就在于和你的游戏,而你永远也不知道它的规则是什么。


游戏只有继续,我才找到爱怜你的理由。


我是多么愿意抛弃一切到你的身边,共筑我们爱情的圣殿,就像现在我放弃所有活计,坐在阳台的背影里,心无杂念地想你。


这是另一类享受,面对没有任何功名利禄的原野,大江和永照天地的阳光,我已经是精神本身。


“每个文字都结痂了,你看到地下河一般的精血了吗?”


“它们是记忆的延留,在指尖的磕碰中生响着。”


“阿鲁耶达,我明白你的意思,纸质的时间已经老了,在老得不忍再恣肆地说谎时,我又在青春里徜徉。”


“可它又能指代什么呢?”


“鹰的饥饿,鱼的焦渴!”


这似乎并不像是和你的对话。什么时候你能打起精神和我在一支烟、一杯茶的光景下如此对答,我的爱将是多么的完美,像太阳和诗歌一同驱走了乌云的苍穹。


我曾经在玫瑰的y霾里和它尖利的刺对话,那一时刻,一切都受到了伤害。


玫瑰出生在伤口里,蘸着泪水长大。它是柏拉图的玫瑰,弥尔顿的玫瑰,波德莱尔的玫瑰,我的玫瑰,也是你的玫瑰。


玫瑰的翅膀制作的书签,在失血中痛击我百般珍视的言语。飞不出去的血,又溅上了我的笔尖。


(我在忧伤中亡命地工作着,之后,又亡命地遐思着。)


“阿鲁耶达,除了忧伤,我已没有别的财富。”


“忧伤是多么陈旧、落伍的东西。”


“我知道,它就像圣经的绝版,让圣徒在陈旧的赞美里有如遗落在旷野上的一枚胸针。”


“你我,毫无规则的序列,在忧伤时已经无路可逃。”


“我还是要说,除了你,我已经没别的忧伤。”


停电了。


七月的炎热凝固成了坚硬的黑块。找不到蜡烛,我就带上门,在校园里漫步。


黑影憧憧。我步入了七月之夜的迷宫。蛐蛐的欢叫,增添了时间的幽默情趣,它们比耸立在它们头上的万年青,更能使我觉察到冷色的诙谐,它们蛰居在道路两旁,不动声色地笑着(菜花蛇最乐意成为它们的听众)。


丁香神态古怪。在酷暑之中,我领会不到戴望舒那忧郁的丁香和丁香一样的结着仇怨的姑娘,也看不到颓圮的老墙和一把发黄的油纸伞,我所看到的是一对对年青的恋人并不练达的蝇蚊般的纤细声音。


又是一出爱情的脚本,鬼鬼祟祟的甜蜜,偷偷摸摸的快活,半推半就的羞涩,真真假假的誓言,朦朦胧胧的欲火……他们是不是已把爱情拴在黑暗的柱头上,战战兢兢地维系着生命中那易断的情丝?


梧桐树下,我曾经搂过一个人的细腰。


在教学楼前等级森严般的石级上,我曾经投入过一个人的怀抱而使头脑刹那失去了思想的乐趣。


一只狼犬窃贼一样钻进了角落里的黑暗之中,那里曾经生长着两株令人心疼的玉簪花,我时常在路过时停下脚步,或在课间休息时,将它们凝望。


我站在一株海棠旁边,多么希望自己能有它的悠然之心。天狼星下,我寻找着你的星座,你在时空分野之后,还能不能标出它在大地上的精确位置?


一片光芒照亮了小小的一块空间,那不是流星,也不是为庆贺什么而施放的烟花。我惊奇地停止了漫步,可就在不留神的当儿,光亮从黑暗的空中消失,一股无限的遗憾和惆怅情绪立即袭满了全身。


那是一种在中天灭亡的,在灵魂中无声无息地归隐的,在爱的空间里通过死亡而扩张的绝尘的凄美。


阿鲁耶达,我身陷湿热、险象环生的丛林,你将以什么方式将我搭救?


第十一卷  第二章


我试图教会你舞蹈,对于你来说,这是一种新的尝试。从你的四肢,优雅美丽的躯体中,学会从外到里的对美的感悟,是你,也是我的快乐。如果单单就能从肢体里使我感觉到一种美的话,爱情美妙绝伦的舞姿就让灵魂来欣赏吧。生命,动态万千、永无止境的崇拜,你熟悉内心世界的变幻莫测么?


那是一首什么歌曲来着?


《向往神鹰》!


双人舞!


我没有能够穿越被世俗的平庸和势利所组成的层层障碍,没有在月上中天时走过南门大桥(后来它垮了。重修。很多人在上面走的时候,腿都发软。),迈过城市的坎坷,在强烈的白炽灯光和厚厚的胭脂与皱巴巴的服装之间,看看你生命第一次出演的舞蹈艺术,将会是我内心城府哪孔dx流出的精神,即使是直觉,不管深沉或浅薄,都可以褒奖为爱。


从此以后,我坚决拒绝我的爱在并不洁净的舞台上呈现。


在以后的岁月里,我编排了多少舞蹈,已经记不清楚了,所谓充实心灵实则是满足虚荣的名次和奖金,所谓为了集体的你争我夺,都同样控制不了一份份庸俗的心灵。我终于明白,那已经不是艺术,我的艺术领悟和艺术气质都不是这样的。可那终究是艺术,扭扭p股,抖抖胳膊,卖卖笑容的艺术,那也只能是艺术,但不是爱。


艺术与艺术之间没有爱?!


我庆幸,阿鲁耶达,你我之间不是以艺术来绾结的。


我庆幸,我是在没有任何艺术形式的心态下爱你!


蓝宝石镶成的湖泊,注定了它毕其一生的厮守也摆脱不了永生的漂泊。


同样是蓝宝石铺张着的长天,注定了只是心怀旷达的善者深邃的点缀。


七月独有的光亮,在焦躁中躲避


追赶灵魂的无数船帆,水一样柔软


一些绿棵坐在爱情中间


像傍晚临近,我们坐在光和影里


晚风不可一世的雍容已经消瘦下去


肥了的,是一朵对夕阳不恭的晚云


世事所沉淀在我们内心的颤抖


使一切形式如相处的魅力尽失


素冠隶属于一座坟茔,死亡的庆贺


玫瑰早已不满足于它惯有的审美


它与此心对抗着彼心


七月,荒城卓绝的繁荣


从绿茵剪辑的曲径中得到认可


阳台,时间的牢房,基因的流放地


上楼的脚步声是一个虚拟语气


爱情的躯壳,接近鞋子的真实


它躲避在蝎子里,毒汁开出花来


直到夕阳以捉迷藏的方式逃离了黄昏


折s,在时间的后腰上抓住一双手


十字路口或屋顶,将不会有亵渎


成为黑夜里碾碎七月的爱情


水位下降。放浪形骸的江水让出的沙滩比阳光更具有销魂的能量。我需要放浪形骸所展现的能量,也需要你为放浪形骸所提供的信息。


你的来临使七月的大江温驯无比,它往日的倔聱让位于一阵清风,一块湿漉漉的沙地。我没有理由不带着你来到这儿。爱情,干嘛只能在屋里磨损感知,,在山上栉沐时光呢?


黄金的时光,黄金的人,触击了灼热的沙滩便如触摸到了上帝的r体,滚烫而迷人。


爱情是赤l的。


它不需要上帝和他的奴仆——时间(或者上帝是时间忠贞的奴仆)来替爱情摘下它的遮羞布。如果羞怯是道德美仑美奂的象征,爱情就不再存在。


太阳的触须无处不在。爱的指尖也通往r体的各个部位。伟大的阳光的恩爱,通过我们的七窍,在r体的柔情蜜意中舔着灵魂。


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赤l里,我们已无过多的奢求。


住在这冷浸如髓的江水里,爱在水中飞翔。


r体涂上厚厚的沙粒,和太阳捉目相视。


七月精赤的双足,踩在细软的沙土里。


啊,这爱情黄金的沙粒,犹如你我彼此的惺惜,附在我们纯净的r体上,它们容纳了这个七月正午的全部词汇。


装潢得连俗气和低劣者都感到无地自容的饭馆里,在美味佳肴还没通过几个侍者的手变成食物放在我们面前时,我过量的话因你的沉默而愤怒。我几乎成了讲台上的那个我,正把爱情当成凝神聆听的学生,而你的沉默使我感到一切要义均被你忽略。


是不是你的语汇全被饥饿吞吃?还是你储备着并不富裕的言语早已被光y给蛀光?


一顿习惯上的晚餐,把沉闷的空气吃进了肚子里。我看见你的唇所吸收的和它偶尔弹出的东西,就像已进入苍穹的明月对某个奇异的楼阁轻描淡写的一个白眼。


夜晚像感冒一样爬上了你的脸庞,而我踯躅在冰糖一样粘乎乎的月光里,品位着爱情的苦涩。


那从你胸上隆凸出来的山峦,正将我所有智慧和爱的目光阻隔。


我奋力地摇动着诗歌的桨橹,哪里,哪里才是意象的港湾?


那是守门人将钥匙c进锁孔的声音,刺破了长夜。


那在儿时就早已被镰月割伤过的耳朵,因受伤而永不失聪。


我搜寻着万象的音律中你独有的声音,阿鲁耶达,我只听到上帝在他简洁、芬芳的竹榻上的喃喃自语。


我在琴弦上忘怀地呼叫,何时,何时你的倾听才能将那根断弦续上?


第十一卷  第三章


为了身体和它带给我的所有关于美的自由,我不得不放弃在早晨和整整一个上午沉睡在死活不谙世事的梦中的习惯,天未亮就起床,在我看来并不纯净,也不适合于运动的早晨空气里奔跑跳跃,而我当然是领着我的那支球队来完成这场历练的。


关于我的排球队,要说的太多,唉,算了,它曾经引起多少人的憎恨,嘲笑和排斥,不说也罢。


这儿还没有象样的球场,我要说的是一九九四年至一九九八年这样的年辰里,我犹如在荒漠上让球队去寻找绿洲。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绿洲原本就只能在我们的心上,我们的苦辛正是它真正的内涵。


一些老人迟缓而坚韧的动作使我在片刻的感动之后不得不为生命的吝啬、岁月的短促而吁叹。倘若他们在身强力壮之时就已经懒惰过了,享受过了,现在这份辛苦,是补偿,还是一场徒劳的抗争?别人都说从他们脸上意识到了珍惜生命的伟美光辉,对人生执着而不服输的追求,对岁月一截一截的追寻,可我在他们的脸上,眼睛里,呼哧呼哧的嘴里,业已不大利索的腿脚之间看到了一丝平静中的绝望。


他们如此奋争,又会有多少收获、生命有几分延续呢?


此时,他们已经看淡了年少时苦苦追求的爱情,在岁月的帮助下销掉了爱情的堡垒,他们现在只是伙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必要的陪伴,一切欲望让位给了匆匆流逝的日子,而来日又有几多?


啊,爱情,年老的时候就是那如残阳滑下的斜坡一样的额上,被晨光照亮的愁容?


啊,一线希望犹存,一生悲喜已经看惯,才换来这蹒不急不缓的远行,或极力稳住的蹒跚的岁月,替生命圆了一个说法。


我的老人们,我不敢奢望你们幸福,只愿你们健康!


不久,我又返回到了习惯中,在朝阳溢彩流金的时候,我睡了。


在中午之前的人间——令人手足无措,心魂烦躁的闹市——之前,我宁愿就这般恬美地酣睡而去。


你没有责罚我。除了爱情,我们清醒地意识到,我们分属于两个截然迥异的世界,甚至在梦上,我们都难以碰上,甚至打面而过也不认识对方。


宿命里,有时候,我们遗忘,恰恰是新一轮口含黄莲,肚酿苦盼的无边的思念。


宿命里,我们因沉睡而浪费了的时光,恰恰填补了清醒时分的空虚。


可我们的劳动、创作和贪婪的享乐,怎么也无法缝补我们那支离破碎的噩梦。


让我无心无肺、无白无黑、无冷无热地地睡吧。


只有睡眠不对处处罗网密布的世界,时时悲喜无常的爱情负责。


我爱这拥有无穷魔力、色爱和声音的人世,犹如爱与蜥蜴一样活泛的你,很多时候,我的这份爱是通过深沉而无限的睡眠来呈现的。


可有些日子,面对你几万吨级的睡眠,我又张皇失措。你那看似宁静,无一丝波澜的脸孔,都正是你内心、你天性的真切写照,它观照着你在人世的举动,漏出你的隐患。


人类的本性,是不是只有在熟睡时,才准确无误地暴露出来?


我想是的。观察岁面,远比心理咨询、探险者的窥视更有价值和成效。


我真想我过于敏感的灵醒是一群颀长瘦身的清贫蚊蚋,叮咬你几万个方圆延伸的肌肤,使我的爱恋病菌一样涉过缓缓流淌的血y,侵犯你的心脏,成为你美梦的终结。


你睡吧。这是你对生命的义务。


在你身边,爱怜来自于一丝忧愁的甜蜜,它使我成为上帝,静观太空在睡梦的倒影,省察生命,观摩那一只以坟墓的造型横亘在眼睛和嘴巴之间的鼻子,从那里,一条通道走向深不可测的地狱,另一只通向荒芜的天堂。


有了你的爱情,我不是上帝又是谁?


在拥头而眠之时,我们曾经交付给对方的r体脱离纯粹之魂,重新掉进了尘土,就像我们头顶的苍天里,曾经为无穷的意象和思想闪烁着晶亮光泽的星辰,又不得不在光明到来之际坠入黑暗(那是白昼的黑暗啊!)。


阿鲁耶达,你听我说,r体才是上帝,灵魂是他头上那顶染血的荆冠,精神是遮蔽他s处的那块破布。


但愿我这个说法是一句笑话,而笑话从来都无害于人。


难道不是吗,我的精灵?


仲夏之夜。


虞美人妖娆的美。一朵终于不再使追逐时髦的行为降低其柔姿之美的兰花。一只屎壳郎在路边使泥地和大粪蓬松、尖臀朝天的情景就是一个绝妙的幽默。被击碎的一只路灯。一个醉鬼在一堆秽物和一条母犬之间寻找自己的影子。杏子树轻薄的叶片上,一只夜晚的红蜻蜓性冷淡一样,它紧扣着叶脉,进入将死而未死的光辉时刻。铁树的分娩也不容易绽放铁一样的花朵,好事者在花x间摆放的一只馒头使行人变态。串串红像一个暗喻。不长心子的柑橘树是一个鳏夫。塔松之下,你已无法找到一个形容词……


散步。偕仲夏之夜一块散步。


繁星是多么迟钝。远处卡拉ok厅里传来的《迟来的爱》像泼妇怪男从楼上泼下的污水,这是一首令人作呕的歌曲。


和一个学生走到了排球场边。一株缺胳膊断腿的龙眼树后面是一小片竹林。


我决定在树下坐坐。因为我来到这棵树下之前,就已经听到竹林里传来一对男女的声音。同行的学生也听到了。


仲夏之夜本身就是一出优美而秘不可测的戏剧,我们坐了下来,恶作剧的快乐使我们的谈话更加亢奋。毫无疑问,竹林里的一对男女已经听出了我的声音,我明白,作为学生,他们不敢走出竹林来,除非我主动叫他们。


舌头对舌头的搅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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