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新任洛阳令大人只给了他一个轻描淡写的答案——事情先放着,自有人去处理。
事实上,当庞原满脸茫然离开的时候,冯子房自个也心中没底。这话是李贤暗示的,现如今他也只能坐着等了——好在不知道李贤在朝中用了什么法子,这么一件案子愣是无人提起,也多亏了如今天子暂时不管事不上朝,否则也不会如此稳当。
至虚观的案子虽然让洛阳县衙上下j飞狗跳,但是,洛阳的贵人们照样是过自个的日子,酒照喝歌照听舞照看女人照玩,浑然不顾这盛夏的炎热。冰块虽然贵,但只要能够出得起钱,每天买上一箩筐也不是难事,何必省那么一点钱?
而夏日的女人们则更成了洛阳街头靓丽的风景线——高腰束胸的长裙得继续穿,各色的衫子得继续罩着。只是这裙子衫子用地不是蜀地重锦,而是越州轻容。所谓轻容者,纱之至轻至薄者,最是适合夏天穿着。往往内外几层也依旧可以看见内中的肌肤,乃是贵女们的最爱。正因为如此,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们。身边无不是聚集着一堆追求者。
昔日两大美人屈突申若和贺兰烟已经出家——哪怕她们不出家,前者没人敢招惹,后者则是名花有主——五陵年少只得另找方向。于是。出身世家而又貌美多才地徐嫣然便在流杯殿诗会之后,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这位徐家千金虽然不喜欢抛头露面,但毕竟不会像后世大家闺秀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有出门的时候。而在有心人一掷千金地作用下,要打听到她什么时候出门,也并非不可能。因此,这一天她骑马离开自家不过一里地,旁边便多了十几骑人。除了几个护卫模样的壮汉之外,全都是护花使者。
大唐以武功起家,再加上举国上下养马众多,因此无论男女都酷爱骑马。由于这些天渐渐闷热了起来,徐嫣然自是不得不选择男装骑马出行。却不料想才出门就遇到这么一群人。冷淡地打过招呼之后,见一群人都不肯散去。她只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听说徐小姐今日要去城外银泉寺临摹碑刻,这太阳这么大,那边又难保一定太平。大家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说话的是尚书左丞陆机地长子陆云,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打开手中折扇,一幅倜傥风流的模样。他这率先一表现,其他人顿时都开始争相献媚,端的是众星拱月,就差没把徐嫣然捧到天上去。若是换作寻常闺阁女儿,只怕不免洋洋自得,而徐嫣然却只是晒然一笑,对这些溢美之词并不在意。
“大家若是想陪同,嫣然自是不好阻拦。只是我此行乃是为了拓印碑文,到时只怕无法搭理各位,还请大家海涵。”
这些公子哥巴不得有和佳人同行的机会,闻听此言哪会反对,纷纷表示到时候一定不会打扰。于是,一大堆人把徐嫣然簇拥在中间,浩浩荡荡地朝城外开去。出了城行人渐少,便有人掣出了一把精心准备的大伞,喝令两个护卫上去帮忙遮挡烈日。
徐嫣然知道拒绝也是白搭,也就随他们去了。而那侍女楚遥沾了自家小姐的光,见旁边一帮世家公子个个满头大汗,偏偏还要附庸风雅在那里说什么汉赋楚辞,听着她只想打呵欠。
就凭他们一个个靠家世荫庇不学无术的家伙,还够格和自家小姐谈诗论赋,简直是笑话,换成……换成那家伙还差不多!楚遥没来由想到了上次见过的李贤,俏目中顿时流露出一丝异样地光辉。年少俊朗而又能文能武,最重要的是还能说出那样的话,还真是小姐的良配!
话说那一日流杯殿诗会之后,她便从徐嫣然那里得知了那期间的情景,很是为自家
大胆捏了一把汗。不过这样一来,那皇帝老爷就不会嫣然弄进宫了!
银泉寺不以香火着称,不以灵验闻名,恰恰相反的是,原本应该是佛门圣地地地方却偏偏以留有众多文人s客的墨宝而着称。相传北朝孝文帝甚至在这里留过诗篇,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北朝石碑几十座,最是文人s客流连之地。
如今天气炎热,又并非科考大年,因此诺大地地方就只有徐嫣然这么一行人,见佳人在健仆的帮助下一丝不芶取墨拓印,接着又细细研读,一副浑然忘我的架势,渐渐便有人挺不住了。这日头虽不比盛夏,到底仍是火辣辣的,这晒得久了,头皮就犹如火烧似的,谁受得了?
起先还有人硬挺,但半个时辰下来,就是最有耐心的也实在受不住了,个个借腹痛或是其他缘故狼狈躲去荫凉的地方。徐嫣然但只是轻轻嗯一声,也不管那许多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就连张伞的两个护卫也耐不得这炎热的天气,一幅快要中暑的模样。
“两位大哥,热了就去歇息吧!”楚遥却是好心,见一帮公子哥只留了这两个倒霉人下来顶缸,顿时上去解围道,“我家小姐自有我们照顾,反正你们的主人都不在,就算待会他们找来了,也自有我解释。”
烈日下头举着一把笨重的伞,两个壮汉早就挥汗如雨差点没虚脱,闻言自是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去。见左右没有外人,楚遥便疾步蹦上前,笑嘻嘻地说:“小姐,苍蝇都赶走了!天气这么热,你也歇一会吧!”
她原本以为一句话说完小姐必定附和,谁知道徐嫣然还是弯腰在那里专心致志地辨认着碑文,丝毫没有一点直起腰的意思,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这时,她方才想起自家小姐一旦认真起来的习惯,不禁无奈地吐了吐舌头,见两个健仆在那里忙着晾干墨迹淋漓的纸,她干脆找了块干净的青石,摊开手帕就坐了下去。
“哎哟!”
p股才挨到那石头,她便一声大嚷跳了起来——她哪里想到,经过这么就的暴晒,这石头早就已经发烫了。此时,两个仆人已经诧异地往楚遥这边看来,至于徐嫣然却依旧在那里沉迷于碑文的世界中,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什么才女,根本就是书呆子嘛!”
楚遥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便没好气地收回了帕子,心下绝了找个地方休息的主意,除非她愿意去和那些世家公子哥混在一起。百无聊赖地四下转了一会,她不知不觉来到了后山口,忽然发现石阶上走来了几个客人,却是一群衣着华丽的女子,多数甚至佩着兵器,其中还有两人是女冠装束。
那赫然是屈突申若和贺兰烟,要说名声,决计还在自家小姐之上。而那些其他美艳动人的女子,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娘子军了——每一个的来头都足以让洛阳地面震动几下。
这么说,他可能也来了?
屈突申若老远就看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在朝自己这行人张望,待到认出了人不觉莞尔。走近之后,见其还是用目光大胆地在自己这群人当中搜索来搜索去,她便索性开口提醒道:“别看了,今儿个六郎没来!”
贺兰烟这时候也发现了楚遥满脸大失所望,顿时觉得颇为有趣。那一日李贤把徐嫣然丢在她们那道观中醒酒,趁着屈突申若给徐嫣然解酒的功夫,她饶有兴致地和楚遥攀谈了一会,结果对这个爽直开朗的少女大生好感,心中更是懊恼自己的那些下人大多只会回答是与不是,一点担当也没有。
她原本就随性而为,此时立刻笑吟吟地瞧着楚遥,“小楚,今日遇上还真是有缘啊!不如我现在去和你家小姐谈谈,要了你来服侍贤儿如何!”
“贺兰小姐,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楚遥差点没被贺兰烟一句话吓掉半条命,赶紧在那里连连摇头,“我只是随便看看,不是在找沛王殿下!”一句话出口,她顿时醒悟到自己中了圈套,心中甭提多懊恼了。
此时,旁边的众女也发出了一阵嗤笑,目光全都在楚遥身上转来转去。忽然,碑林那一头发出了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咣当一声清脆的声音。此时此刻,众女顿时面露茫然,而下一瞬间,屈突申若便脚下生风奔了过去,口中犹自招呼道:“快来,定是那边出事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 恰是英雄救美
管徐嫣然天赋异禀,哪怕是夏天也是清凉无汗,但在这么久,自然也颇觉吃不消。直起腰来拍了拍肩膀,她这才发现楚遥不见踪影,情知这妮子又不知窜到哪里去玩耍了,不觉莞尔一笑。
楚遥并非徐家的家生奴婢,只是昔日她父亲的一位旧属寄养在家里。岂不料约定的三年期限已过,那人竟是获罪死在了岭南,一应家眷都充作了官婢。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她便说动父亲留下了楚遥,而且连姓氏都未曾改去,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自是不比寻常主仆。
“这丫头也大了,只可惜就算未入贱籍,他日要想寻个好人家嫁又谈何容易?”
想到这个问题,徐嫣然便不禁一阵叹气,原本因为天气炎热而有些发红的面颊不免有些y沉。见那边两个健仆正在忙着拓印和晾干,她随手拿起满是墨汁的海碗,用笔蘸满浓墨,忽然在一块空白无字碑上龙飞凤舞地疾书了起来,正是当初她在流杯殿诗会上当场所赋的那首《锦衣行》。
等到最后一个字落笔完成,她便略微后退了两步,凝望着那墨迹淋漓的石碑,嘴角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恰在此时,她只觉肩上忽然一重,便没好气地斥道:“小遥,别闹了!”
话刚出口,她便感到一丝不对劲,那手刚劲有力,绝不像楚遥的光景。想到那边两个仆人并未有任何呼声示警,她心下暗凛,假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嗔怒了一句,忽然身子一矮,一个利落的旋转脱身之后。劈手便将手中满是墨汁的碗砸了过去。
咣当——
随着那响声,她只瞧见那人偏头躲开,但躲开了海碗却没有躲开那墨汁,那黑漆漆的墨汁不但淋了他满身。更是在他地脸上留下了几滴痕迹。直到这时,她方才有余暇去看自己那两个仆人,只见他们全都颓然倒地。不知是生是死。
幸好楚遥不在这儿!
徐嫣然的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只见那人面色剧变,怒吼一声朝自己扑来。慌乱之下。她暗恨自己为何没有带佩剑随身,只得闪身躲避,同时大声呼救。谁知那人却仿佛丝毫不惧,竟是忽然停住了脚步,抱着双手看她奔逃,旋即冷笑了一声。
“徐大小姐,那些废物我早就派人过去看着,刀剑所指。他们若是能来救你才是怪事!”
他言罢倏地前行一步,面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你又何必如此害怕,你我二家早年结亲,按照当初的婚书,你正是我地未婚妻。如今过门犹为未晚不是么?”
未婚妻!这个出乎意料的名词让徐嫣然一下子呆住了,甚至忘记了奔逃。她确实听母亲提过。她小的时候曾经定了一桩婚事,但之后就作废了,甚至连曾经地夫家是哪户人家都讳莫如深。如今。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未婚夫冒出来,自然就不是一丁点可疑了。
“你是谁?”
“怎么,连你的未婚夫都不知道么?”那年轻人脸上地表情愈发怨毒,负手近了几步,他便嘿嘿笑道,“徐家固然是大家,但是,当初那桩婚事可是徐家高攀,至于我的姓氏……”
“真是好笑,已经没落的姓氏也敢拿出来炫耀!”
一个讥诮的声音陡地c了进来,此时此刻,刚刚还带着猫戏老鼠表情的年轻人登时面色一变,一个旋身转了过来,一看见后头那个满脸嘲弄的人,他便不禁噔噔噔连退三步,脸上布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竟是脱口而出道:“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李贤笑吟吟地招手向后头惊诧的徐嫣然打了个招呼,这才无所谓地耸耸肩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地。你既然有胆子唆使仆役杀人,怎么就没想到会这么快暴露?再说了,你居然来挟持徐家的千金,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表兄?”
表兄两个字犹如炸雷一般,不但让徐嫣然惊愕莫名,更是让那年轻人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但是,他亦很快警醒了过来,四下里略一扫,见似乎并未埋伏有人,他的胆气渐渐壮了起来,口气中更多了几分狠戾:“不要叫我表兄,那个毒妇生出来的儿子,没有资格……”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只觉眼前一花,却是李贤迅疾无伦地欺上前来。还不等他拔剑相迎,喉头便忽然传来了一阵凉意,却只见那明晃晃的剑尖离他地喉头不到三寸。
“你刚才说谁没有资格?”
李贤很满意自己刚刚拔剑出剑的速度,深幸没有白白向盛允文讨教剑术,此刻那
时更加灿烂了。他稳稳地握着剑柄,整个剑身没有丝阳光下,锋利的剑刃和剑尖反s着耀眼的精光,愈发增添了几分威势。
“我是母后地儿子,没兴趣和长孙家攀什么亲戚,叫你一声表兄是给你颜面。不过,你认为父皇知道了你这几天的举动,是会龙颜大怒无情到底,还是记着长孙家昔日那点好处网开一面?长孙延表兄?”
长孙延!
惊魂未定的徐嫣然再一次悚然而惊。她当然知道长孙延何许人也,长孙无忌的孙子,前一次李义府倒台时最最直接的一笔交易,正是因为长孙延花了七十万钱买了一个司津少监的缘故。原来,她幼时那婚约,竟是和长孙家所定,怪不得家里人会讳莫如深。
今日豪家子,明朝蓬垢游。这长孙延其人,岂不是她那首《锦衣行》的最好写照?想长孙家昔日何等高门,如今子弟却沦落到如此潦倒的地步,所谓沧海桑田便是如此了。
李贤的讥讽听在长孙延耳中自然是刺耳十分,正想反唇相讥的时候,他忽然想到自己如今性命c之人手,因此强自忍耐了下来。
然而,他忽的想到自己之前那一切动作极其隐秘,并无外人看见,顿时又生出了几许信心,遂傲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虽然贵为沛王,但要凭着这三言两语构陷于我,我却也不会认罪!”
此时,屈突申若已经和李焱娘等人先后赶到,却见李贤持剑和人对峙,都不免是心中一惊。尤其是贺兰烟更是本能地准备拔剑,手往腰中一摸,这才想起今天出来得时候,把双股剑落在道观里头了。
“这是怎么回事?”
楚遥费了老大的气力方才跟上了这群行动如风的女人,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这光景,不禁呆若木j。见徐嫣然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她赶紧三两步冲上前去,拉着自家小姐的手左看右看,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没受伤就好!
长孙延不用转身便知道后头又有人来,心头不禁大定。虽说此次不知为何惹出了一个李贤,但正因为是李贤,他反而倒是容易蒙混过去,因此他干脆朗声道:“嫣然乃是我的未婚妻,婚书是否废除并非徐家说了算,我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见她一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话一出,后来的诸女顿时莫名其妙,倒是屈突申若一向消息灵通,只是略一思忖便轻轻道出了一个名字。众女无不是心思聪敏之人,立刻领会到其中的隐情,就是最喜欢开玩笑的李焱娘和殷秀宁也都闭口不言。
长孙延没料到自己的话没有引来任何反应,正疑惑的时候,却只见两边多了几个持剑女子,一看清楚人,顿时心中一阵抽搐。来的若是李贤的亲卫,他有八成的把握让他们投鼠忌器,毕竟,亲卫在名义上都是皇帝的人,谁知竟是这些和李贤关系密切的女人。倘若李贤一时意动将他格毙当场,再伪作是有盗匪所为,那么……
长孙延的担心并非多余,事实上,李贤正在盘算是否该这么做。不得不说,能够拐弯抹角揪出长孙延,乃是老贼头的做贼功夫高明,愣是在官差搜了好几遍的至虚观中找到了一个账本,其中清清楚楚都是那个张道人收受财物的记录。
而和长孙延相关的款项,足足高达二十万钱!对于家底败光早就没了昔日威风的长孙家,这二十万钱并非小数目。想必郭行真就是再贪财,也不至于没事情去触武后的霉头为长孙延求官,所以这事情自然是黄了。
要说杀人的证据,他手头的物证人证还真是不怎么充分——当然,有冯子房在,要伪造一份证据自然是不难的。可是偏偏掺和这件事的还有神探狄仁杰,这就成了最大的麻烦。
见长孙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再想到这家伙口口声声称是徐嫣然的未婚夫,李贤忽然觉得心中冒火。虽说和徐嫣然统共就见过两次,但这位兰心蒽质的徐家千金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可谓不深,换作他是徐家的掌事人,也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长孙延这么个家伙,否则岂不是一朵鲜花c在牛粪上?
他从来没觉得老爹老妈整死长孙无忌有什么不对,政治这玩意原本就是如此,擒贼擒王斩草除根,否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念之仁的下场,很可能就是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想到这里,他一抖手中利剑,面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厉色。
第二百八十四章 … 三言两语,长孙俯首
死关头,一切成空。
当那剑尖的冰凉触感直达喉头,隐约传来一丝剧痛的时候,长孙延的心中顿时万念俱空——什么光复家门报仇雪恨,什么忍辱负重芶且偷生,这一切哪里比得上性命重要!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李贤忽然把剑收了回去,潇潇洒洒地挽了个剑花回剑归鞘,满脸的若无其事。见长孙延满头大汗身子摇摇欲坠,再看看四周出了一口大气的众女,他心中自然很是满意。就算杀了人,他也有自信她们不会出去胡说八道,但是,为了这种事情开杀戒,那就实在不太划算了——不过死了个政治客,何必他李贤动手帮人复仇?
“长孙延,你刚刚说我构陷你,那么,在你家里头搜到的这样玩意算怎么回事?”
他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轻轻一晃,见对方那死灰的脸又是一变,眼神中隐现绝望,他立马知道这一招收效,便慢条斯理地把东西收了回去,又朝后头的屈突申若打了个眼色。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