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认为人生当有美女美酒相伴,如今看来在这美女美酒之外,还应当加上一样美食才对!人说饱暖思y欲,果然是有道理……才想到这里,他忽然使劲拍了拍脑袋——这旁边就是小苏,他都胡思乱想什么!
兴许是肚子填饱有力气的缘故,兴许是那金银花茶润了喉咙,因此他再次尝试的时候,嗓子竟然已经能够发出稍微顺溜一点的低哑声音:“战局如何?”
说到正事,苏毓脸上的笑意顿时渐渐收了,沉默片刻,她便开口说道:“李司空和高将军在我们回来之后趁胜进军,拔新罗四城。新罗王派使臣卑词认罪,称金信已经自刎谢罪,并留下了谢罪表,将所有罪责揽在一身。金钦纯在返回金城报信之后,忽然失踪。之前你和薛将军的五日转战,据称斩首万余级,击溃新罗兵马总数在六万上下,如今新罗正因为我大唐的攻势而惶惶难安。”
这年头果然是成王败寇,即使金信昔日立了无数功劳,到如今还是免不了这样一个结果。虽说人差不多就是自己死的,但李贤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紧跟着正想问什么,苏毓忽然又提到了几个他差不多已经忘记的人物。
“李司空已经对金政明清清楚楚地说了,现任新罗王金法敏无德,对大国不恭,要让他继任新罗王,金政明一口答应了。金仁问不愿回国,愿在我大唐做官。还有我们几天前抓到的金信次子金元述,在得知乃父的死讯之后昏死过去,旋即便大叫大嚷说是诸般事由都是起自新罗王,和他父亲无干。李司空杀了他的副佐淡凌,准备到时候放他回去。”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李贤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这八个字,忽然又记起了匆匆赶往百济的刘仁轨,以及在百济戴罪立功的刘仁愿,遂又开口问了此事。
“中书颁旨,刘相公擢升尚书左仆s,仍领熊津事。刘仁愿将军迁右威卫将军,新罗高句丽祸乱至此,他尚能安抚百济,前罪也就一笔勾销了。”
谢天谢地!
李贤终于松了一口大气。不管怎么说,他的辽东征程都还算完满,接下来就能够彻底当一回撒手大掌柜回长安享福了。
第五百五十章 … 女人们的心事
逢喜事精神爽,这确确实实是至理名言。就比如太天走路但凡是没人,就必定是一蹦一跳的,多了几分青年人的跳脱,少了几分因为被层层灌输而练就的稳重。总而言之,他就是高兴,因为他很快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这一日回到东宫,便有仆人报说太子妃有客。虽说这是并不奇怪的事,但一想到杨纹因如今有孕,他就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然而,当他得知如今正在太子妃那里的是什么人,到了嘴边的牢s立马吞了下去。即便是他,也着实不想招惹这几位大小姑乃乃。
联袂来探望太子妃的有临川长公主,还有李贤家里那三口子,还有李焱娘和徐嫣然。总而言之,一大群女人坐了满屋子,个个的目光都在太子妃杨纹因的肚子上瞟。某些人是羡慕,某些人是思量着日后的国运,某些人则是纯粹地认为人多更热闹。
“嫂子,我还真是羡慕你!”
贺兰烟终于忍不住迸出了一句话,见临川长公主和李焱娘都在用促狭的目光看她,她却只是脸色微红,旋即狠狠地揉了揉手中的帕子:“五哥虽说是太子忙得很,可也比贤儿那家伙强!说也不说一声就跑得无影无踪,气死人了!这不该他忙活的时候瞎忙,该忙活的时候却不出力,哼!”
前头的埋怨也就算了,但这句该忙活的时候不出力却引起了一阵笑声。谁都知道李贤和贺兰烟早年就厮混在一块,想必这鱼水之欢没少尝试过。自然,为了不闹出不可开交的事情,只怕这药物也没少服用。如今新婚之后不过几个月没动静,李贤偏偏又不在,小姑乃乃使小性子,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地事。
结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有人在屈突申若和许嫣的肚子上瞥来看去。许嫣也就罢了。大姊头又岂是好相与的。冷哼一声便瞪了李焱娘和临川长公主一眼:“姑母为老不尊也就算了,焱娘你凑什么热闹!六郎自个还是收不住的性子,这孩子的事着急什么!我才不想这么早当娘,多逍遥几年有什么不好!”
这话一出满堂皆静,作为主人的太子妃杨纹因想笑却又得顾及礼节问题了,然而,却不是个个人都能养就一身忍笑的本领。比如正坐在那边锦上的李焱娘。此时就发出了一阵大笑,这笑着笑着竟是忽然扑通一声从锦凳上滑落了下来,亏得练武人马步扎得好,这才免去了一场出丑。然而,她非但不尴尬,索性站起身来在屈突申若左右来回踱了几步。
“啧啧,想当初是谁和我说,不嫁人没什么要紧。这没孩子却有些头痛。还说要领养两个来耍地?”李焱娘话音刚落便遽然后退两步,正好闪过了屈突申若闪电般抬起地脚,脸上更多了几分笑眯眯地表情。“我说申若,想六郎就别藏着掖着,都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比如阿梨想小薛,秀宁念着伯虎,李敬业那口子也是一样!”
“罢罢,我的尉迟夫人,我说不过你!”
屈突申若生怕李焱娘口没遮拦再说出什么,只得无可奈何地举手投降,结果又引来了一阵笑。于是,一群女人说着说着,便交流起了驭夫心得——临川长公主作为皇帝的姐姐,这说起来自然是一套一套的;杨纹因初为太子妃,却因为婚前已经培养了一定感情,这夫妻之间自然也没得说;而李焱娘虽说基本上连丈夫长什么样都淡忘了,却是左一套理论右一套实践;贺兰烟三人就更别提了,埋怨固然是埋怨,但自豪的表情却谁都能看得出来……
于是,这中间唯一一个还没嫁人的徐嫣然是听得面色通红,只是竭尽全力才保持着淡然地面孔,心中暗自抱怨姑姑多事——这分明是已婚妇人地聚会,撺掇她来干什么?
临川长公主虽是长辈,一向却和人没大没小的,今儿个在场的全都是她看好的小辈,这说起话来更是百无禁忌。正当她说到房中秘术的时候,冷不丁看见一边的徐嫣然面色绯红犹如酒醉一般,这才猛地恍然大悟——这说得兴起,竟是忘记还有未婚人士在这里!
“嫣然!”
“啊?”徐嫣然被这突如其来一声叫得几乎失了魂,一抬头发现人家都在看她,顿时有些慌乱。好在她素来心理素质不错,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硬是憋出了一脸歉意,“我刚刚正好想到了别的事,一时没注意大家在说什么,长公主……”
“真不知道我们在想什么,你脸色怎么会这么红?”临川长公主二话不说就笑呵呵地坐到了徐嫣然身边,亲亲热热地揽住了她的肩膀,“这里头地
焱娘那个死要面子地女人,其他的都有了如意郎君,经一大把了,你爹和你哥哥怎么就不知道张罗一下?要真的没有人选,我这里还攥着好一把未嫁地世家子弟呢!”
“不!”徐嫣然连忙摆摆手,那一向都是雍容沉静的脸上更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慌乱,“父亲和哥哥已经多次提起了婚事,是我自己拒绝的。我曾经和袁真人有约,愿意拜在袁真人门下学道,为此还曾经和李淳风大人学过一些算经。”
说到这里,她终于恢复了平静,见四周一个个女人都露出了十万分古怪的表情,她便嫣然笑道:“我朝女子自由得很,我虽有意学道,将来却还能和大家往来,大家何必如此吃惊?”
这时,李焱娘终于从惊愕劲头中回过神来,忽然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狡黠笑容:“确实不用吃惊,这要说出家,现在这里还有两个曾经货真价实的女道士,最后还不是一样说还俗就还俗?总而言之,只要遇着合乎心意的可人儿,自然是说嫁就嫁……哎哟!”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到头上一痛,一抬头却看见贺兰烟和屈突申若正抓着一大把核桃脸色不善地瞪着她,遂赶紧住口。而徐嫣然刚刚被她说得心如鹿撞,好容易逮着这个机会,赶紧强笑道:“焱娘姐姐休得笑我,我又怎能和申若贺兰相比?”
“是啊,世上可没有第二个李六郎了。”
临川长公主的这句感慨让整间屋子内的气氛达到了最高点,一时间,有尴尬的,有捧腹大笑的,有莫名其妙的,有不知所措的……总而言之,一间屋子但见世间百态,当李弘跨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满屋子各色表情的女人。
“各位又来陪太子妃说话了?”
太子一来,众女自然不敢如刚刚那样放纵,略坐了一坐又陪着说了几句闲话就一一告退。临走的时候,贺兰烟少不得将李弘拖到一边,发觉对方也说不出李贤的近况,这才没好气地怏怏离去。直到这里重新恢复了宁静,李弘这才无奈地笑了笑。
“自从大婚之后,这冷冷清清的地方倒是变得热闹了!”
杨纹因此时方才站起身来,亲自捧了热茶给李弘:“》:熟的姐妹一起走动走动,我也觉得没那么拘束,五郎难道不喜欢这热闹?”
“我自然是喜欢热闹的,以往六弟在这里,哪天不和我闹上两回?”李弘笑着抓住了妻子的手,冷不丁又把目光下移放在了她的小腹上,却怎么也看不出隆起的痕迹,最后只得放弃了这努力,“我如今最盼望的就是能多陪陪你,能够尽快抱上我们的孩子。”
李弘不似李贤那么会哄人,但耳濡目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自然也不会如同老古板似的完全不解风情,这一句话就说得杨纹因面色绯红。两夫妻就这么依偎着站在门前,害得来来往往的内侍宫女都只能绕道走,唯恐惊着这两位的柔情蜜意。然而,看到这一幕的另两个女人,心中却不是那么舒坦。
阿斐天生温柔腼腆,进封良后太子妃对她又相当不错,因此她只是略觉得心中酸涩不安。而明徽看到这缠绵的一幕,忍不住就想到了自己自幼服侍李弘的情景,那时候李弘只有她一个人,也只属于她一个人。一想到阿斐已经有一个女儿,而太子妃也即将诞育孩子,偏偏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偏偏自己的恩宠越来越薄,到现在也不过只是个昭训。
于是,那恩恩爱爱的两个人越发刺眼,那可能诞育的孩子愈发引人憎恨。她几乎是本能地捏紧了拳头,但很快就因为刺痛而放开。正在这时候,她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昭训,夏衣已经送到了。”
她麻木地点了点头,拖着几乎不知知觉的脚回到房中,便看见两个侍女正在翻检刚刚送来的夏衣。虽说那薄纱轻容俱是质地上乘的上品,但她瞧着却再没了当初刚刚成为昭训时的兴致,随便翻了两下就命侍女收好,自己一个人坐在榻上发呆。紧跟着,某个侍女的一句话猛地点燃了她满腹酸楚。
“昭训,奴婢去和宫门郎通融过,他说不曾有太子旨意,不敢放老县君入宫。”
原先仅有的那丝盼头也没了,明徽只觉得五内俱焚,却还是只能勉强笑道:“罢了,我到时候去求太子,总能让母亲来看我一次。”
然而,李弘已经多日不曾来过她这里,就算来了,她真的能说上话?
第五百五十一章 … 懒人有懒福,佳人或可追
人都期望太平,皇帝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太平公主经让内外朝臣分外满意,正因为这太平盛世是从贵人到庶民百姓的集体期望。君明臣贤,内外靖明,如果能恢复到上古圣君时代的无为而治则最好——尽管没人能确定那几个上古圣君是否真的存在。
就连最最喜欢惹是生非的李贤,从本质上来说也并非喜欢多事的人。如今他已经娶妻,将来说不定还要生儿育女,这抱子弄孙的悠闲快活日子他早就设想过很多回,甚至在睡梦中也会惊醒。只要没人惹他,他很愿意在家里陪着娇妻喝喝酒聊聊天弹弹琴逛逛街。就比如现在身处平壤城,他却成了不管事的大总管。
辽东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决定了,薛仁贵就任安东大都护,率军三万人驻扎辽东。虽说这兵员看上去并不多,但薛仁贵是什么人?那可是从太宗皇帝开始就得到勇冠三军称号的不世猛将,可以说如今高句丽和新罗都被这一位的玄甲精兵给打怕了。现如今薛仁贵军政一把抓,名声一传出去,也不知道多少人打哆嗦。
李贤对老爹的从善如流非常满意。西有裴行俭,东有薛仁贵,这上哪里找这么好的组合?至于两人都不年轻,而且功名上的兴头都还很足,需要找接班人的事情,他也都合计好了。裴行俭那里有黑齿常之,薛仁贵这里留下慕容复历练,倘若老薛退休了。不是还有小薛顶替么?
“懒人就会打懒主意。”
苏毓原本虽说和李贤熟悉,却不曾像这一次一样朝夕相处,于是终于看透了这家伙的本质,少不得排几句。然而,李贤装出了一幅“重伤员”需要照顾地态度,她也不好苛求过甚,手头最拿手的几道药膳和菜谱都抖落光了,最后只能去求卢三娘帮手。这么一来。程伯虎几人闻讯而来。很是沾了李贤的光。尝到了这辽东之地怎么也不可能吃到的美食。
“咳,想不到小苏不但手底扎实,这厨房里头的功夫也这么厉害!”
李敬业自个家有贤妻,但这新婚之后一直在外头打仗,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尝到过家中妻子的手艺,今儿个一碗山j汤下去顿时对苏毓惊为天人,赞口不绝。见程伯虎笑嘻嘻地喝汤。正在和薛丁山交流什么经验,他便悄悄拉了拉李贤的袖子。
“你可准备回去之后把小苏一并娶了?”
李贤正美滋滋地喝着j汤,乍听得这一句,他顿时呛得连连咳嗽,一口热汤几乎喷在了李敬业的脸上。见那边程伯虎还在和薛丁山打赌汤里地食材,没顾得上他这边,他这才掏出帕子擦了两下,没好气地瞪了李敬业一眼。还不及开口反驳。他就听到李敬业在那里警告开了。
“我可告诉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种女人在我大唐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李敬业一把勾住了李贤地脖颈。头碰头地提醒道,“我家里那口子是老于地孙女,家学渊源妇德自然是没话说,可你家申若打打杀杀还差不多,你能指望她下厨?小贺兰倒比你大,可你和荣国夫人从小惯着她,下厨只怕第一件事就是割了自己的手!至于小许……不是我说,许敬宗那老狐狸养孙女是为了奇货可居,小许虽然秉性不错,可你没见过她下厨吧?”
李贤被李敬业这一番论调说得头昏脑胀,末了才恍然大悟道:“你这是找老婆,还是寻厨娘?”
“切,别和我打岔,你敢说,你就真不喜欢小苏?”
“这喜欢也不一定真的要娶回家去!”李贤没好气地一口堵了回去,“你和小苏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又不是不知道她对这些事情向来不上心,就是你和我的立场换一换,她指不定也是这么尽心竭力。再说了,你可别忘了,伯虎当初那表白是什么下场!”
李敬业闻言哑然,但还是对李贤的被动不以为然:“这小苏又不是平常女子,你就算不是皇子,那也是要才华有才华,要品相有品相,要武功有武功,要担待有担待。你只要肯下手追,她就算再不开窍,也总有醒悟的那一天。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家那位大姊头,能够等得起,或是有你这么不拘一格的家伙敢娶?你可别忘了,你家老外婆当年受过什么苦!”
这话说到荣国夫人杨氏身上,李贤不得不考虑考虑。事实上,他老外婆当初嫁给他那位一次都没见过地老外公时,已经是四十岁的老处女了,间接导致之后的一系列矛盾风波。这苏家顶梁柱苏定方已经没了,苏父母早亡,家里头连个撑腰的都没有。虽说大唐的女子彪悍成风,可彪悍也得有强势的娘家作
,否则夫家谁买帐?
这苏毓若是嫁人,还真是有可能受人欺负!
这个体悟让李贤猛地皱紧了眉头,脑海中已是浮想联翩,压根没注意到李敬业狡黠的眼神,更没注意到他在和谁打手势。屋子里渐渐沉寂了下来,间或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却也只是拘于一角,更多地是彼此无声地眼神交流。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喂,都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来帮忙!”
苏毓原本在厨艺上就很有天分,只不过苏定方属于有的吃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