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睡觉,然而其他的夜晚几乎都是在法国艺妓的卧室里度过的。他随波逐流,没
有什么眷恋,也没有什么志气——仿佛是乌苏娜行星系中的一颗流星。
实际上,霍。 阿卡蒂奥第二已经不是自己家庭里的人,也不可能成为其他任何
一个家庭的成员,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早上开始的,当时格林列尔多。 马克斯上校
带他到兵营去——并不是为了让他看看行刑,而是为了让他一辈子记住处决犯悲哀
的、有点儿滑稽的微笑。这不仅是他最早的回忆,也是他童年时代唯一的回忆。他
还记得的就是一个老头儿的形象,那老头儿穿着旧式坎肩,戴着帽檐活象乌鸦翅膀
的帽子,曾在亮晃晃的窗子跟前给他讲述各种奇异的事儿。可是,霍·阿卡蒂奥第
二记不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件往事是朦胧的,在他心中没有留下痛苦之感,
也没给他什么教益,前一件往事却不相同,实际上确定了他一生的方向,而且他越
老,那件往事就越清楚,仿佛时间过得越久,那件往事离他就越近。乌苏娜打算通
过霍。 阿卡蒂奥第二,使奥雷连诺上校从禁锢中脱身出来。“劝他去看看电影吧,
”她向霍·阿卡蒂奥第二说,“即使他不喜欢电影,哪怕呼吸一点儿新鲜空气也好
嘛。”但她很快发现,霍。 阿卡蒂奥第二象奥雷连诺上校一样,对她的恳求无动于
衷,两人都有同样的“甲胃”,任何感情都是透不过它的。尽管乌苏娜不知道,而
且也不知道,他俩关在作坊里长时间谈些什么,但她明白全家只有这两个人是由内
在的密切关系连在一起的。
其实,霍·阿卡蒂奥第二即使愿意满足乌苏娜的要求,也是办不到的。姑娘们
的侵犯已使上校忍无可忍,虽然雷麦黛丝诱人的玩偶已经烧毁了,可他借口卧室里
虫子太多,就在作坊内挂起了吊床,现在只是为了到院子里去解手才走出房子。乌
苏娜甚至无法跟他随便聊聊。她到儿子那里去时已经预先知道:他连食碟都不看看
,就把它推到桌子另一头去,继续做他的金鱼,汤上起了一层膜,r变冷了,他根
本就不理会。在他已到老年的时候,自从格林列尔多。 马克斯上校拒绝帮助他重新
发动战争,他就越来越冷酷了。他把自己关在作坊里,家里的人终于认为他似乎已
经死了。谁也没有看到他表现人类的感情,直到十月十一号那天他到门外去观看从
旁经过的杂技团的时候。对奥雷连诺上校来说,这一天象他最后几年中其它的r子
一样。早晨五点,癞蛤蟆和蟋蟀在院子里掀起的闹声就把他惊醒了。星期六开始的
霏霏细雨仍在下个不停,即使上校没有听见花园中树叶之间籁籁的雨声,他骨头发
冷也感觉得到正在下雨,奥雷连诺上校象平常那样披着毛料斗篷,穿着粗布长衬裤
,这种长衬裤是他为了舒适才穿上的,由于式样太旧,他管它叫“哥特式衬裤”。
他穿的裤于是紧绷绷的,没有扣上钮扣,衬衣领子也不象平常那样扣上金s扣子,
因为他准备洗澡。然后,他把斗篷象风帽似的遮在头上,用手指理了理下垂的胡子
,就到院子里去小便。离太y出来还早,霍。 阿。 布恩蒂亚还在棕榈棚下面睡觉,
棕榈叶已给雨水淋得腐烂了。上校象往常一样没有看见父亲,一股热屎淋在幽灵的
鞋子上,幽灵惊醒过来,向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也没有听见,他决定稍迟
一些再洗澡——不是由于寒冷和潮湿,而是因为十月间沉闷的迷雾。他回到作坊的
时候,圣索菲娅·德拉佩德正在生炉子,他闻到烟气,就在厨房里等候咖啡壶煮开
,以便取走一杯无糖的咖啡。象每天早晨一样,圣索菲娅·德拉佩德问他今天是星
期几,他回答说是星期二,十月十一号。他面前的这个女人,面孔平静,给炉火照
得亮堂堂的;他望着她的面孔,无论过去或现在都不相信她是活人,而且他突然想
起,在战争激烈的时候,也是十月十一号,有一次醒来,竟下意识地认为跟他睡在
一起的女人是死的。她的确已经死了,而且他还记得r期,因为那个女人在出事之
前一小时也问过他当天是星期几。然而,即使记得这件事情,奥雷连诺上校毕竟不
知道他的预感已经不灵了;接着,咖啡正要煮开的时候,他仍在继续想着那个女人
,但是纯粹出于好奇,而没有任何怀旧的感情;他始终都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
在她死后他才看见她的面孔,因为她是在一团漆黑中摸到他的吊床来的。这样跟他
发生关系的女人是很多的,因此他记不起来,正是这个女人在第一次发在的拥抱中
,几乎淹没在自己的泪水里,而且在死前一小时还发誓说她至死都爱他。回到作坊
之后,他已经不再去想这个女人和其他的女人,点上了灯,打算数一数铁罐子里保
存的金鱼。金鱼一共十六条。自从他决定不再去卖金鱼,他每天都做两条,达到二
十五条时,他又拿它们在坩埚里熔化,重新开始。他整个早上全神贯注地工作,什
么也没去想,而且没有发觉,十点钟雨大了,有个人从作坊旁边跑过,叫嚷关上房
门,免得雨水灌进房子,可是上校甚至忘了自己,直到乌苏娜拿着午饭进来,灭了
灯。
“多大的雨呀!”乌苏娜说。
“十月嘛,”他说。
说话的时候,他并没有从这一矢做的第一条金鱼上扬起视线,因他正在给它安
装红宝石眼睛。刚刚做完这条金鱼,他就把它和其他的金鱼一起放在罐子里,开始
喝汤。然后,他慢慢地吃了一块洋葱嫩r、白米饭和几片炸香蕉,这些都是放在同
一只盘子里的。无论在最好的或者最坏的情况下,他的胃口总是相同的。午饭以后
,他想休息一会儿。由于某种具有科学根据的迷信,用于消化的两个小时还没过去
,他就决不工作、百~万\小!说、沐浴或者谈爱。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信念,为了不让自己
的士兵消化不良,他曾几次延迟开始军事行动。他躺在吊床上,用铅笔刀从耳朵里
挖出耳垢,几分钟就睡着了。他做了个梦,仿佛走进一座白s墙壁的空房子,由于
他是走进这座房子的第一个人,不禁感到毛骨悚然,他在梦中记起,前一夜,甚至
最近几年,他曾多次做过这样的梦:而且明白,只要他一醒来,一切就会忘记,因
为他那周期x的梦境有一个特点:只能在梦中想起做过的梦。过了片刻,理发师敲
作坊的门时,奥雷连诺上校睁开眼来,觉得自己只打了几秒钟的瞌睡,还来不及梦
见什么哩。
“今天不必了,”他向理发师说。“咱们星期五再见吧。”
他的胡须已有三天没刮了,跟白头发连接了起来。可他认为不必刮脸,星期五
反正要剪发,可以同时刮脸和剪发。在不太舒服的午睡之后,他浑身都是粘搭搭的
汗,腋下的疮疤也在发痛。雨停了,可是太y仍然没有露脸。奥雷连诺上校打了个
响嗝,嘴里感到了汤的酸味,这也好象是他的机体发出的命令,要他披上斗篷走进
厕所。他在那儿逗留的时间,比需要的时间长久一些;他蹲在茅坑的木箱上,木箱
里发出强烈的发酵气味,然后习惯告诉他应该开始工作了。他在厕所里想起,今天
是星期二,霍·阿卡蒂奥第二不来作坊,因为星期二是香蕉公司的发薪r。就象最
近几年经常忆起往事一样,这时他又不知不觉地想起了战争。他记得,格林列尔多
。 马克斯上校有一次答应给他弄一匹额上有颗白星的骏马,但是这个朋友再也不提
这件事了。然后,他开始反复思量战争中的一件件事情,可是回忆过去并没有在他
心里激起欢乐和悲哀,因为他无法避免去想战争他就学会了平静地想它,不动感情
。返回作坊的时候,他发现空气开始变得g燥了,就决定洗澡,可是浴室已被阿玛
兰塔占据。于是,他着手做这一天的第二条金鱼。他已给金鱼装上了尾巴,这时太
y突然钻出云层,强烈的y光仿佛照得周围的一切象旧渔船那样轧轧发响。三天的
雨水冲洗过的空气中满是飞蚁。这时上校觉得,他早就想去小便了,可是一直推迟
到金鱼做完。下午四点十分,他刚走到院子里,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铜管乐器声、
大鼓声和孩子们的欢呼声,他从青年时代以来第一次自觉地掉进了怀旧的罗网,重
新想起了同吉卜赛人呆在一起的那个奇妙的下午;那时,他父亲是带他去参观冰块
的。圣索菲娅·德拉佩德放下厨房里的活儿,跑到门外。
“是杂技团!”她喊了一声。
奥雷连诺上校没去栗树那儿,也走到门外,同一群爱看热闹的人混在一起,他
们正在观望街上行进的队伍。他看见大象背上一个穿着金s衣服的女人;看见一只
悒郁的单峰骆驼;看见一只装扮成荷兰姑娘的狗熊,它用匙子和盘子打着音乐拍子
;看见正在队伍后头翻筋斗的几个小丑。在一切都已过去之后,除了充满y光的、
空旷的街道、飞蚁以及几个仍然在茫然张望的观众,什么也没有了,上校又面对自
己可怜的孤独了。接着,什他一面想着杂技团,一面朝栗树走去;小便的时候。他
想继续想一想杂技团,可是么也记不起来。他象小j似的缩着脖子,把脑门扎在树
g上,就一动不动了。第二天早上十一点钟,圣索菲虹·德拉佩德妻到后院去倒垃
圾,发现几只秃鹰朝栗树飞来,全家才知道出了事。
十 四 章
梅梅的最后一次暑假正碰上奥雷连诺上校的丧期。在门窗遮得严严实实的房子
里,现在无法狂欢作乐了。大家都轻言细语他说话,默不吭声地进餐,每天祈祷三
次,甚至午休炎热时刻的钢琴乐曲听起来也象送葬曲了。严格的服丧是菲兰达亲自
规定的;尽管她怀恨奥雷连诺上校,但是政府悼念这个死敌的隆重程度也震动了她
。象女儿往常度假时那样,奥雷连诺第二是在家中过夜的;菲兰达显然恢复了她跟
丈夫同床共寝的合法权利,因为梅梅下一年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出生不久的小妹妹
;同菲兰达的愿望相悖,这小姑娘取了阿玛兰塔·乌苏娜这个名字。
梅梅结束了自己的学业。她在毕业典礼上出s地演奏了十六世纪的民间乐曲之
后,证明她为“音乐会钢琴手”的毕业文凭就一致通过了,家中的丧期也就终止了
。除了梅梅精湛的演奏技术,客人们更惊叹的是她那不寻常的双重表现。她那有点
孩子气的轻浮x格,似乎使她不能去做任何正经的事,但她一坐在钢琴面前就完全
变了样,突然象个大人那么成熟了。她经常都是如此。其实,梅梅并没有特殊的音
乐才能,但她不愿违拗母亲,就拼命想在钢琴演奏上达到高超的境地。不过,如果
让她学习别的东西,她也会同样成功的。梅梅从小就讨厌菲兰达的严峻态度,讨厌
母亲包办代替的习惯,但只要跟顽固的母亲下发生冲突,她是
准备作出更大牺牲的。这姑娘在毕业典礼上感到,印上哥特字(注:黑体字)和装
饰字(注:通常是大写字母)的毕业文凭,仿佛使她摆脱了自己承担的义务(她承
担这种义务不是由于服从,而是为了自己的宁静),以为从现在起甚至执拗的菲兰
达也不会再想到乐器了,因为修女们自己已经把它叫做“博物馆的老古董”。最初
几年,梅梅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因为,在家庭招待会上,在募捐音乐会上,在学
校晚会上,在爱国庆祝会匕尽管她的钢琴乐曲已把半个市镇的人弄得昏昏沉沉,菲
兰达仍然继续把一些陌生人邀到家里,只要她认为这些人能够赏识女儿的才能。阿
玛兰塔死后,生家暂时又陷入丧事的时候,梅梅才锁上钢琴,把钥匙藏在一个橱柜
里,免得母亲什么时候找到它,并且被她丢失。但是在这以前,梅梅象学习弹琴时
那样,坚毅地公开显示自己的天才。她以此换得自己的自由。菲兰达喜欢女儿的恭
顺态度,对女儿的技艺引起的普遍赞赏感到自豪,以致毫不反对梅梅把女友们聚到
家里,或者去种植园游玩,或者跟奥雷连诺第二以及值得信任的女人去看电影,只
要影片是安东尼奥·伊萨贝尔神父在讲坛上赞许过的。在娱乐活动中,梅梅表现了
真正的兴趣。她觉得愉快的事情是跟陈规旧俗毫无关系的:她喜欢热闹的社j聚会
;喜欢跟女友们长时间坐在僻静的角落里,瞎聊谁爱上了椎;学抽香烟,闲谈男人
的事;有一次甚至喝了三瓶罗木酒(注:甘蔗酿造的烈x酒),然后脱光衣服,拿
她们的身体各部进行较量。梅梅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菲兰达和阿玛兰塔在饭厅
里默不作声地吃晚饭时,她嚼着一块甘蔗糖走了进来,就在桌边坐下,谁也没有发
现她的反常状态。在这之前,梅梅在女朋友的卧室里度过了可怕的两小时,又哭又
笑,吓得直叫,可是“危机”过去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一股勇气,有了这种
勇气,她就能够从寺院学校跑回家里,随便向母亲说,她能拿钢琴当作消化剂了。
她坐在桌子顶头,喝着j汤,这汤好象起死回生的神水流到她的肚里。梅梅忽然看
见菲兰达和阿玛兰塔头上出现一个表示惩罚的光环。她勉强忍住没有咒骂她们的假
仁假义、精神空虚以及她们对“伟大”的荒谬幻想。梅梅还在第二个暑假期间就已
知道,父亲住在家中只是为了装装门面。她熟悉菲兰达,而且想稍迟一些见见佩特
娜·柯特。她认为她的父亲是对的,她宁愿把他的情妇当做母亲。在醉酒的状态中
,梅梅怡然白得地想到,如果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马上就会发生一出丑剧;
她暗中的调皮和高兴是那么不平常,终于被菲兰达发现了。
“你怎么啦?”菲兰达问。
“没啥,”梅梅回答。“我现在才明白,我多么喜爱你们两个啊。”
这句话里显然的憎恨使得阿玛兰塔吃了一惊。然而,梅梅半夜醒来,脑袋剧痛
,开始呕吐,菲兰达却急得差点儿发疯了。菲兰达让女儿喝了一整瓶蓖麻油,给她
的肚子贴上敷布,在她的头上放置冰袋,连续五天不准她出门,给她吃有点古怪的
法国医生规定的饮食,经过两个多小时对梅梅的检查,医生得出了含糊的结论,说
她患了一般的妇女病。梅梅失去了勇气,懊丧已极,在这种可怜的状态中,除了忍
耐,毫无办法。乌苏娜已经完全瞎了,可是依然活跃和敏锐,她是凭直觉唯一作出
正确诊断的。“我看,”她对自己说,“这是喝醉了,但她立即撇开了这种想法,
甚至责备自己轻率,奥雷连诺第二发现梅梅的颓丧情绪时,受到良心的谴责,答应
将来更多地关心她。fù_nǚ 之间愉快的伙伴关系由此产生,这种关系暂时使他摆脱了
狂饮作乐中苦恼的孤独,而让她脱离了菲兰达令人厌恶的照顾,似乎防止了梅和母
亲之间已经难免的冲突。在那些r子里,奥雷连诺第二把大部分空闲时间都用在女
儿身上,毫不犹豫地推迟任何约会,只想跟女儿度过夜晚,带她去电影院或杂技场
。在最近几年中,奥雷连诺第二脾气变坏了,原因是他过度的肥胖使他无法自己系
鞋带,无法象以前那样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奥雷连诺第二得到女儿以后,恢复了
以往的快活劲儿,而他跟她在一起的乐趣逐渐使他放弃了放荡的生活方式。梅梅象
春天的树木似的开花了。她并不美,就象阿玛兰塔从来不美一样,但她外貌可爱、
作风朴实,人家乍一看就会喜欢她,她的现代精神伤害了菲兰达守旧的中庸思想和
欲盖弥彰的冷酷心肠,可是奥雷连诺第二却喜欢这种精神,竭力加以鼓励。奥雷连
诺第二把梅梅拉出她从小居住的卧窒(卧室里的圣像吓人的眼睛仍然使她感到孩子
的恐惧);他在女儿的新房间里放了一张华丽的床和一个大梳妆台,挂上了丝绒窗
帘,但是没有意识到他在复制佩特娜·柯特的卧室。他很慷慨,甚至不知道自己给
了梅梅多少钱,因为钱是她从他衣袋里自己拿的。奥雷连诺第二供给了女儿各种新
的美容物品,只要是能在香蕉公司的商店里弄到的。梅梅的卧室摆满了指甲磨石、
烫发夹、洁牙剂1、媚限水2,还有其他许多新的化妆品和美容器具;菲兰达每次
走愈 1使牙齿光洁的药剂。
2使眼睛显得懒洋洋的眼药水。
这个房间就觉得恼怒,以为女儿的梳妆台大概就是法国艺妓的那种玩意。然而,当
时菲兰达正全神贯注地关心淘气和病弱的阿玛兰塔·乌苏娜,并且跟没有见过的医
生进行动人的通信。因此,她发现fù_nǚ 之间的串通时,只要求奥雷连诺第二决不把
梅悔带到佩特娜·柯特家里去。这个要求是多余的,因为佩特娜.柯特已经嫉妒她
的情人和他女儿的友谊,甚到听都不愿听到梅梅的名字了。奥雷连诺第二的情妇有
一种至今莫名其妙的恐惧,仿佛本能暗示她,梅悔只要愿意,就能做到菲兰达无法
做到的事:使佩特娜·柯特失去似乎至死都有保障的爱情。于是,在在情妇家里,
奥雷连诺第二看见了凶狠的眼神,听到了恶毒的嘲笑——他甚至担心他那流动衣箱
不得不撤回妻子家里。可是事儿没到这个地步,任何人了解另一个人,都不如佩特
哪.柯特了解自己的情人!她知道衣箱还会留在原处的,因为奥雷连诺第二最讨厌
的事情,就是变来变去而把生活搞得十分复杂。因此,衣箱就留在原地了,佩特娜
·柯特开始用自己唯一的武器夺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