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织就的梦(4)
娴泰家附近有一家咖啡店,店主是一对和善的夫妻,他们允许娴泰冬天在店里御寒,还不时给她一些吃的。奶酪事件发生后不久,店主夫妇征得娴泰母亲的同意,将她送到400多英里开外的内华达州首府卡桑城、老板娘的姐姐家里。这家的男主人爱德汶·恰勃是驻扎在当地的美军军官,妻子玛莉曾是好莱坞的剧作家。这对40多岁的富裕夫妻没有自己的骨r,在娴泰之前他们已经收养了一个比娴泰小四岁的男孩。和娴泰家一样,恰勃夫妇最早也是来自俄克拉何马州。 娴泰在她的新家里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房间和曾经求之而不得的温饱。唯一让她伤脑筋的是,学校里不时有同学打趣她的印度姓氏和西班牙名字。于是在她11岁那年,恰勃夫妇办完正式领养手续以后,娴泰为自己更名为姗娣·恰勃。姗娣是娴泰的英文念法,拼写几乎完全一样。后来她又引申出了姗提、姗卓等与姗娣相近的名字。 应该说姗娣的新生活是幸福的,她是学校拉拉队、合唱团和各种俱乐部的成员,曾参加竞选学生联合会部长一职,平均成绩b,每个周日和全家人一起去教堂。但她偶尔也旧病复发。16岁时,姗娣因在一家商店偷唇膏而被送进警署,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这期间,她的生母曾专程从洛杉矶来看她,希望能接她回去,姗娣断然拒绝了母亲的要求。多年后,她曾指责养父爱德汶·恰勃对她性s扰,但因为是姗娣讲的话,可信度被大大地打了折扣。姗娣成年后很少与养父母来往,恰勃夫妇去世时她都没有露面。 姗娣在中学时代最要好的朋友叫璐丝·坦尼,她俩毕业后曾一起进修秘书课程,并结伴去加利福尼亚找工作。后来尽管分道扬镳,但仍时有联系。璐丝不知道的是,娴泰后来曾多次使用璐丝·坦尼这个名字伪造支票和房地契、开设海外账户,甚至注册空头公司。 娴泰曾对人讲,她于1962年进入加利福尼亚大学桑塔芭芭拉分校新闻系学习两年。后来又对另一些人说,她是在50年代中期在该校就读四年并获得一个学位。但是在桑塔芭芭拉分校的学生档案里查不到任何关于娴泰或是姗娣,或是姗卓,或是她用过的其他名字的记录。 没有多少人知道姗娣·恰勃的第一次婚姻。那是在1952年中学毕业后不久,她的同学李·波尔斯加入了美军。娴泰后来说,是那一身军服吸引了她,于是她谎称怀孕,催着李匆匆娶了她。这场骗局似的婚姻维持了不到一年便草草收场。 姗娣又回过头去找她中学时期的旧情人埃迪·沃尔克,他们于1957年11月,埃迪大学毕业之际结婚,然后双双迁居加利福尼亚州首府沙加缅多。婚后姗娣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姗卓·露易丝·沃尔克,并开始做一些产品营销方面的工作。据埃迪·沃尔克后来回忆说,她干得非常好。埃迪最早和他的父亲一起做房屋装修,但姗卓觉得这还不够,她着埃迪拿了一个建筑学学位。后来埃迪成了一个不错的建筑师。 这期间,姗卓开始显出了她的坏脾气以及对排场、奢侈和豪华生活的追求。1960年圣诞节,她花去13万美元买礼物,这差不多是当时埃迪一年的收入。更令埃迪不解的是1961年2月12日发生的事。那天是星期天,夫妻俩走进一个购物中心没多久姗卓就不见了。埃迪后来找到中心经理才知道,姗卓因试图偷一把头发吹风机被警察带走了。埃迪赶到警署把妻子保释出来,说我们有足够的钱可以买100个吹风机,你为什么要偷呢?姗卓说我想省钱。三天后,姗卓出庭受审并被罚款13125美元。这是她的第一次犯罪记录。 1961年的下半年,埃迪·沃尔克从百万富翁、房地产发展商伊万雷特·瓦格纳处承包建造三所房子,姗卓趁机进入瓦格纳的公司做了簿记秘书。第二年,埃迪因其工程款项经常短缺迟迟不到位而对瓦格纳提起诉讼,要求赔偿耽误的工期。这时他发现姗卓竟与比她大20多岁的伊万雷特·瓦格纳有了私情,而且在其他承包商中有谣言流传说姗卓截留了工程款项。 1963年9月27日,他们的儿子肯特·沃尔克出世。当埃迪赶到医院时,发现瓦格纳也在妻子的病房里。后来在一次夫妻争吵中,姗卓说肯特是瓦格纳的儿子,事后又抵赖说她没有说过这句话。 不久,伊万雷特·瓦格纳的妻子提出离婚,指责丈夫与姗卓通j。这件事披露在当地报端,一时炒得沸沸扬扬,竟酿成一桩丑闻。沃尔克全家不得不离开沙加缅多,迁回姗卓儿时的流浪之地洛杉矶。 1965年,埃迪·沃尔克帮助姗卓用她的原名注册了一家“娴泰建筑咨询公司”,当然实际上很多具体的业务都是由埃迪在工作之余替她做的。然而,埃迪的噩梦并没有结束。其后一年多,他的业务账户三次透支,到银行查对时才知道,原来是姗卓伪造签名用支票提款。1965年12月29日,埃迪下班后发现妻子不知去向,家里只有保姆带着小肯特。等到很晚姗卓终于打电话回来了,说她因为非法使用10张别人的信用卡而被洛杉矶警方逮捕。第二天,1965年12月30日,洛杉矶郊区的纽瓦克警署找上门来,指控姗卓盗车。四天后,1966年1月3日,纽瓦克又送来另一张拘捕令,这次姗卓的罪名是,非法盗用他人账号购买大量物品,如衣服、鞋帽等。在前后不到一周的时间内竟有连续三次犯罪记录,这种情形真是非常罕见。以下是当时一位律师对记者讲的一段话:
谎言织就的梦(5)
“我给你讲讲盗车的事吧。姗卓走进巴维列山庄一家卡迪莱克车行,说她看中了一辆白色敞篷车。和销售经理一起上路试开回来后,她把车停在办公楼前,告诉那位经理先进去准备有关文件,她去找地方泊车,然后就堂而皇之地把车开走了。她开了三四个月,就好像那车是她自己的似的。等警方抓到她时,她竟然一脸无辜地说:‘他们让我试开,我这不正在试开吗?’” 1966年年底,不甘寂寞的姗卓又与一个叫温莱德的男人混上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埃迪·沃尔克毅然离开了她们mǔ_zǐ ,搬到距洛杉矶东南100多英里处的棕榈泉。这当然不是姗卓希望的结局。她几次三番不辞辛苦往返数百英里,跑到埃迪的住处撒野捣乱,对埃迪软硬兼施。有一天,埃迪正在客厅看电视,忽听得卧室里传来玻璃碎裂之声,奔进去一看,原来是姗卓用石头砸破窗户翻墙入室。万般无奈,埃迪只得迁回到内华达州老家卡桑城。1967年5月1日,沃尔克夫妻正式分居。11月的一天,姗卓打电话给埃迪,说肯特被蛇咬伤危在旦夕。等埃迪搭乘头班飞机风风火火地赶到洛杉矶,姗卓在机场交给他一纸离婚书和若干页“协议”,要求埃迪每月付给她1400美元的赡养费。更令埃迪瞠目结舌的是,所有这些文件上都已经有了埃迪的签字。不难想象,一场法庭恶斗是不可避免的了。 1969年12月8日,姗卓与埃迪持续了12年之久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离婚后,姗卓把自己的名字又改回到娴泰,但她仍然不愿意从埃迪的生活中退出。这年圣诞节,娴泰和温莱德到埃迪家接肯特,生性善良的埃迪提议大家一起去餐馆吃顿饭。娴泰和温莱德带着肯特开车前行,埃迪驾着自己的车尾随,行至一僻静处,前面的车突然停下。埃迪以为是他们的车出了故障,于是下车准备帮忙。孰料此时娴泰抓着一把枪从车里跳出来,对着埃迪就s。三响之后埃迪才反应过来,那枪里其实根本没装子弹。又是一出拙劣可笑的恶作剧。 娴泰在离婚期间继续犯罪。据警方档案记载,1968年11月15日和11月25日,她曾两次在洛杉矶附近的格林达尔和利维赛被捕。至此,娴泰已经有了大大小小一共六起犯罪记录。 不知是由于她的诈骗之术高人一筹,还是因为她的如簧巧舌能说善辩,没有背景,没有学历,却有一大堆犯罪记录的娴泰,居然在70年代初期被南加州一家叫做“健康管理组织(hmo)”的医疗保险公司聘为国会说客,即专攻参众两院的公关人员。在美国,各大财团公司都聘有国会说客,比如早年有烟草公司的说客告诉议员们吸烟是安全的,也有酿造业的说客试图让议员们立法降低青少年被允许饮酒的年龄。娴泰所代表的那家保险公司这次想要做的是让议员们相信,应该由他们,而不是医生,决定什么时候对病人施行手术。这种半是雄辩半是欺骗、既要口若悬河又需交际应酬的事,对娴泰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她被派驻首都华盛顿特区,每日出入于参众两院,周旋于杯盏之间,使她与生俱来的才能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游刃有余。她逢人便递名片,逮着机会就吹嘘她与《华盛顿邮报》的老板兼出版商凯瑟琳·格兰姆是至交,联合国印度籍的副秘书长西伟·那拉森翰是她儿子的教父,对另一些人又讲肯特的教父是著名律师,是后来在卡特总统组阁时担任文教卫生部长的约瑟夫·加利凡诺,她还说她和内华达州参议员保罗·拉萨尔特早年在老家就认识,与加利福尼亚州参议员亚伦·克兰斯顿曾是上下级,等等,等等。多年后,有好事的记者找到这些名人逐一查对,他们无一例外地否认这些说法,不少人根本就没听说过娴泰。 将近30年后的1998年,当娴泰和她的儿子在纽约被捕时,莫妮卡·莱温斯基与总统的丑闻正被媒体暴炒。不止一位记者拿当年的娴泰和当时的莫妮卡作比较。她俩都来自加利福尼亚,都是冲着华府的权与势而来,她俩都年轻漂亮妩媚轻佻精力旺盛野心勃勃,甚至连她俩那瀑布般的黑发和略显肥胖的腰身都是那么地相似。 娴泰和肯·凯梅斯是如何相遇相识的?有人说,是娴泰从一本《百万富翁》杂志上选中了独身的肯·凯梅斯作为她下一个涉猎的目标,也有人说,是凯梅斯想利用娴泰的关系混入华盛顿上流社会。总之,这两个趣味相投的人走到了一起。 凯梅斯有几种不同的拼写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日耳曼姓氏。和娴泰一样,肯·凯梅斯也出生于俄克拉何马州,只不过早了18年,与伊琳·苏尔曼同岁。他的全名叫肯尼思·卡瑟·凯梅斯,每一个名字的第一个字母都是k。这三个k并非碰巧凑到一起的,据说肯的父亲生前曾是恶名昭著的种族恐怖组织三k党的崇拜者,甚至极有可能是其中的一员。在娴泰出生的那一年,凯梅斯举家西迁到加利福尼亚中部的圣奥昆峡谷区。肯·凯梅斯于二战期间加入美军,战争结束后,与比他小11岁的得克萨斯姑娘夏绿蒂相遇并结婚。婚后育有一女一子——琳达,生于1946年;安德鲁,生于1949年。 肯与夏绿蒂夫妻俩省吃俭用白手起家,用干建筑工挣来的辛苦钱买下了第一块地皮。那时美国全国上下正在大规模地兴建高速公路网。他们顺利地获得银行贷款,在那块靠近高速公路的地皮上建起了加利福尼亚乃至全美国最早的汽车旅馆之一。一举成功使他们一发不可收拾,到1960年初期,他们已拥有30多座沿加利福尼亚太平洋海岸的汽车旅馆及其他产业。
谎言织就的梦(6)
“男人有钱就变坏”。当肯再也不需要夏绿蒂像早年一样与他形影相随肩并肩地装修房屋时,他也不希望她参与他的各种应酬交际饭局派对。他总能找到什么理由把夏绿蒂留在家里,而自己却借口跑工程在外面一呆数月寻花问柳。而且吝啬小气财迷心窍的肯从不允许妻子过问凯梅斯家的财产,连零花钱都是按月发放。终于,1963年6月19日,夏绿蒂正式提出离婚。其实肯也早有此意,之所以迟迟未开口,是因为他转移隐瞒财产的计划迟迟未完成。这场离婚官司打了整整两年。工于心计又视钱如命的老肯在重金聘请的律师的策划下,一面口称不愿意离婚以拖延时间,继续在财产上做手脚,一面以重新装修房屋为借口,把自己的母亲和姨妈都弄到家里来与夏绿蒂同住。本来就脾气禀性不合的婆媳之间关系愈发紧张,而二对一的阵势更迫使夏绿蒂退步抽身离家出走,以至于到了1965年9月13日,当离婚判决正式下达时,夏绿蒂因为不住在家里,而没有得到她为之辛勤付出奋斗多年的凯梅斯房地产王国的一片瓦一寸地甚至一件家具。她只被允许开走那辆她已驾驶了四年的卡迪莱克,和总共78万美元的赡养费。就是这点钱肯也不愿意一次付清,而是每月付给夏绿蒂650美元,这在他们当时居住的洛杉矶根本就不够打发日子。夏绿蒂只好搬进新港海滩一间小小的公寓,又在附近一家家具店找了一份工作。后来她成了那里的室内设计师。 自从肯·凯梅斯遇到娴泰后,他的生意模式就改变了。当时美国正在准备纪念合众国独立200周年,国会成立了200周年特别委员会主持这方面的工作。娴泰说服肯制作一幅有美国50州州旗图案的招贴画,成本不到1美元,售价10美元。他们雄心勃勃地扬言要让美国所有的邮局和中小学教室都挂上这幅画,并专门为此注册了一个叫做“人民论坛”的公司。娴泰认为,要靠一幅一幅地卖画并不能赚大钱,最好的方法是说服一些大财团设立的慈善机构,如洛克菲勒中心、福特基金会等等,出资赞助这项“爱国主义”活动,然后免费向中小学赠送。娴泰四处奔走为肯寻找抛头露面的机会,以二战退伍兵兼百万富翁的身份,在各种场合发表以爱国主义为幌子的促销演说。肯自称是官方认可的“美国200周年荣誉大使”,是国会200周年特别委员会不拿薪水的雇员,并将自费周游世界各国,代表该委员会邀请政府首脑来美参加200周年庆典。有一次,娴泰和肯找借口来到特别委员会办公室,趁着肯与别人交谈的时候,娴泰用办公室的电话向外四处拨打,以图使对方相信他们确实是该委员会成员,直到被工作人员发现后予以制止。临走前,娴泰顺手偷走了印有特别委员会标记的信笺信封,其中一张有委员会主任签过名的废纸,后来被娴泰和肯多次复印伪造。 1974年2月26日,两位不速之客出现在福特副总统在布莱尔宫举行的外交宴会上。布莱尔宫位于白宫对面,是由总统邀请的国宾下榻处。谁也不知道没有请柬的娴泰和肯是如何躲过保安混入宴会的。那天娴泰身着一袭19世纪的白色晚礼服,头戴一顶白色无檐貂皮帽,右耳镶一颗硕大的莱茵石—— 一种用水晶仿制的钻石。这一身酷似大影星伊丽莎白·泰勒的装扮,以及肯的那一头不合时宜的灌木丛般的长发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娴泰告诉一位客人,右耳镶钻石是她父亲的祖国印度的风俗;又对一位外交官夫人说,她的祖上是美国土著印第安人。当另一位客人直言他认识与会的所有其他人,但从未见过娴泰和肯时,娴泰堆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说:“多好啊,我们又多了一位新朋友。”娴泰和肯甚至得以和宴会的主人,当时的副总统后来的总统福特夫妇交谈拍照,但最终还是被总统侍卫队礼貌地“请”出了大门。 两人又来到与布莱尔宫相邻的史密桑尼亚学院任尼克画馆,这里正在为该学院院长任职10周年举行晚宴。娴泰和肯若无其事地试图往里闯,被工作人员制止。 第二天,华盛顿特区几家报纸登出了两个骗子擅闯国宴的报道。娴泰对此早有准备,在接受采访时她对记者说,他们本来是要去任尼克画馆送招贴画样品的,但遇上一位英文不好的出租车司机,怎么也听不明白他们要去的地方,娴泰只得对他说是在布莱尔宫附近。结果出租车把他们带到了布莱尔宫,他们却误认为那儿是任尼克画馆,随着赴宴的人流进到了里面。等后来匆匆赶到任尼克画馆时,他们才发现把招贴画样品忘在布莱尔宫了。 没过几天,娴泰和肯又闯进西德大使馆为新任保加尼亚驻美大使接风的j尾酒会。几分钟后,当他们正端着酒杯与客人谈笑风生时,西德大使夫人走上前来,问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