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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2 / 2)

黄建国点点头说:“我同意。不过,我也劝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市里的财政情况比三年前还糟,上这么大的水利工程谈何容易呀。”


刘金萍说:“就不能自筹资金来解决么?沿河六县一起筹!咱大漠带个头。”


黄建国眼一睁多大:“我的姑nn,你疯了不成?想在平川这穷地方自筹八个亿?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央三令五申不准加广重农民负担,市里那帮头头谁敢做主这么g呀?若是闹出了乱子,有人告上去,你不怕丢乌纱帽,人家也不怕丢乌纱帽吗?”刘金萍默然了。


黄建国又说:“所以,再打个报告我不反对。可自筹资金的事,我劝你千万别提,提也没用。市里那帮头,谁也不会有好脸s给你的。你不信,我现在就和你打个赌。”


刘金萍心里明白,黄建国说得不错,便没好气地道:“我敢不信么?姜总是老的辣嘛,更何况你这七品县令当到今天都当成精了。”


大漠县械斗的死伤情况尚未报来,民郊县又出了事。


根据市公安局七月十r晚间的电话记录,民郊变电站在这r下午六时十五分被包围,九时五十三分被冲砸。冲砸造成了民郊县东部两个乡和平川市西部大面积停电。肇事者是民郊镇河东村金龙煤炭集团的几百号农民,为首的是金龙集团副总裁兼矿长田大路。


事件发生后,省电力局徐局长怒气冲冲地把长途电话挂到了尚未结束的市委常委会上,责问市长束华如和主管政法的市委副书记吴明雄,平川地区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还有没有法制?


束华如对市电业局三天两头拉闸断电窝了一肚子气,今天省城的这位徐局长又以这么一种口气和他说话,心里益发不满,便不想理睬。吴明雄却很清醒,认为不能意气用事,否则,会加深地方和电力部门的矛盾,遂打了电话给民郊县委书记程谓奇,要程谓奇立即赶往河东村处理事件。程谓奇刚接完吴明雄的电话,县供电局刘局长也赶到了县委,向程谓奇告状。


这当紧当忙的时候,金龙集团董事长、总裁兼村党支部书记田大道又耍起了滑头。程谓奇让人四处打电话找田大道,河东村的人一概说田大道出差了,不在家。然而,程谓奇在刘局长的陪同下坐着县公安局的警车一进村,田大道却从金龙集团办公大楼里钻出来了,一见程谓奇的面,田大道就做出一剐很惊讶的样子说:“哟,哟,这不是程书记么?出了啥事呀,害得你半夜三更往我这儿跑?”


漏子一下子捅到了省里、市里,而且又造成了民郊东部两个乡停电,这实在让程谓奇生气。程谓奇站在门厅里,当着供电局刘局长的面,指着田大道的鼻子骂:“田大道,我看你简直他妈的就是田强盗!欠了人家供电局一年多的电费不付,竟还敢砸人家的变电站真反了你了。”


田大道益发显得惊讶:“什么?什么?砸变电站?谁砸变电站了?这不是无法无天了么?”遂对身边一个年轻人说。“小四,快给我把大路找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别是河西村庄群义他们惹了事,弄到咱头上了吧?”


程谓奇说:“错不了,河西村的庄群义没你这么大的胆。”田大道说;“程书记,这可说不准呀,老话说了,不叫的狗最会咬人哩。”


程谓奇也有点疑惑了,以为原本势不两立的河东、河西村,这回为了共同的用电问题走到了一起,便一边向田大道的办公室门口走,一边说:“就算河西村的人也参与了,你田大道也脱不了g系,我就不信没有你,这事能闹起来。”


刘局长说:“我看没有河西村的事--河西村从来不欠我们的电费,上个月我们已给河西村改了线路,也没停过河西的电。”到田大道的办公室刚坐下来,被田大道称作“小四”的年轻人,带着为首肇事的田大路来了。


田大路一进门就冲着田大道说:“哦,书记出差回来了?”田大道应道:“回来了,回来了。”转而便问,“变电站是怎么回事呀?”


田大路说:“我正要向你汇报呢。”


田大道摆摆手:“你别向我汇报了,就向县委程书记汇报吧。”


田大路便向程谓奇汇报说:“程书记,这事怪不得咱村上的人呀,他们供电局根本不买咱县委的账,明明知道县里抗旱紧急会议精神,仍断了咱的抗旱用电。”


程谓奇一怔:“哦?断了抗旱用电?”


刘局长叫了起来:“什么抗旱用电?我们拉掉的是他们小煤窑的线路。”


田大路说:“我们十几台水泵用的都是这路电。”


刘局长说:“那我管不着,我只知道执行局里的规定:凡拖欠电费一年以上的,一律予以断电--断电通知书也早就下达给你们了。”


田大路抓住了话柄,冲着程谓奇叫:“程书记,你听见了吧?你听见了吧?我们抗早的事,他们供电局不管,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村民们只好强行送电,我们劝也劝不住。”


田大道yy怪气地说:“供电局不让咱抗旱,咱就不抗旱嘛。咱可以去找县委,找市委解决嘛,咋能乱来呢?我们地里的庄稼就算全旱死了【。wrshu。】,又有啥了不起?程书记和县里能让咱饿肚皮么?”


程谓奇狠狠地瞪了田大道一眼:“你少给我说这些酸话!”遂又皱着眉头问田大路:“村民们究竟是强行送电,还是冲砸了人家的变电站?怎么会造成天面积停电的?”


田大路说:“村民们不懂电呀,自己动手,就出了事嘛。”程谓奇说:“这就不对了嘛,你们为啥要自己动手呢?为啥不把抗旱的道理给变电站的同志讲清楚,让人家送电呢?这就错了嘛!”


刘局长说:“程书记,他们不是错了,是犯了法。变电站有没有被冲砸,你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刘局长领着程谓奇出门去变电站现场。


到现场一看,变电站真被冲砸了,大门和一截院墙被推倒了,一台变压器也着了火,现场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胶皮味,肇事的农民却不见了踪影,油灯的灯光下,只有供电局几个夜班工在守护现场。


一见这景象,程谓奇心里就明白了。田大道这回打着抗旱的旗号,算是把变电站好好收拾了一下,解气倒是解气了,可无疑是犯了法。好在这田大道还算聪明,紧紧抓着抗旱的旗号不放,县委便有了回旋的余地。


正这么想着,刘局长说话丁:“程书记,这就不要我多说了吧?破坏电力设备是个什么罪,大家都清楚。我们省局徐局长已经说丁,今天这个恶x案件你们不依法处理,对停电地区我们就不恢复送电,你们看着办吧!”


田大道说:“好,好,程书记,你别为难,就让公安局抓我吧。”


程谓奇脸一黑说:“你以为我就不能抓你,我就不信河东村金龙集团离了你田大道就会垮台!”


田大路忙说:“怪我,怪我,这事与我们书记无关,我们书记出差了,出事时他不在家,真要抓,就抓我吧,是我没能拦住村民们。”


程谓奇厉声说道:“你们现在都别在我面前充英雄,我和你们说清楚了,这事县委一定要严肃处理,该抓谁就会抓谁。还有就是,你们欠人家供电局的电费得尽快给人家!”


田大路不高兴了,问程谓奇:“程书记,你是我们的书记,还是人家供电局的书记?”


程谓奇说;“我是共产党的书记,就是要依法办事,秉公办事!”


田大路说:“他们断了我们的抗早用电,你为啥不管?”程谓奇说:“你们为什么拖欠人家一年多的电费不缴?”田大路说:“我们没钱。”


程谓奇说:“你们是全县最富的村,开了八座小煤窑,办了好几个厂子,钱都弄到哪去了?”


田大路说:“不是让你们县委、县政府借走了么?前年一百二十万,去年一百万,至今没还。去年的一百万说是县里自建电厂,要我们投资,现在电厂在哪里?我们出了这么多钱,用不上电,你们反过来怪我们,还讲不讲良心?”转而又对刘局长说,“我们欠的电费,你们就找县政府要吧!”


程谓奇这回真生气了,可又拿田大路无可奈何。这个田大路不是他本家哥哥田大道,他那副总裁不是镇哩、县里任命的,而是因为在开窑上有一套,被田大道聘的。这人既不是村g部,又不是党员,说轻说重,你只能听着。


田大道见程谓奇脸都变了s,心里禁不住有些怕,这才说话了,对田大路训斥道:“咋,这河东村的家你当了?让供电局找县里要钱,你狗胆不小”遂又对刘局长说:“既然我们程书记已说了话,欠你们的电费,我们他妈缴。可有一条,你们得保证我们的煤窑、工厂用电,不能说拉闸就拉闸。”


刘局长说:“电力的紧张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超负荷就得拉闸,这是没办法的事!”


田大道说:“你没办法,那我也没办法,这电费咱就欠着吧,反正人不死账不赖,啥时你们能保证正常供电,我他妈啥时把欠账给你们一次结清,”


刘局长说:“那好,你们村这几座小煤窑从今往后就别开了!”


程谓奇忙打圆场说:“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大家都有难处嘛,还是要互相体谅嘛。小煤窑的事我们先不谈,抗旱用电得有保证呀,真闹得两个乡的机井水泵都开不了,将来庄稼绝收,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呀。刘局长,我看,你们还是赶快抢修送电吧,眼下抗旱的任务很重啊。”


刘局长一脸不快地问:“程书记,那咱就把话说清楚:毁坏的设备算谁的?肇事者你们处理不处理?”


程谓奇说:“毁坏的设备自然要让河东村赔,肇事者也要处理。不过,我看还是一般的工作纠纷嘛,你们双方缺少谅解,才造成了这次误会冲突嘛。”


田大道很有眼s,忙说:“是的,是的,还不都因为电力紧张么?谁都不好怪的。我看,哪天我做个东,请变电站的同志们吃顿饭,我来赔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刘局长,你看好不好?噢,对了,我还给你留了两瓶‘五粮y’哩。”


不知是“五粮y”起了作用,还是程谓奇软中有硬的话起了作用,刘局长的脸s和缓了些,迟疑了一下说:“好吧,好吧,看在程书记的面子上,我现在就给市局汇报,尽早抢修,争取明天恢复送电。”


程谓奇长长地舒了气,拍了拍刘局长的肩头说:“那就拜托你了,多给你们市局讲点好话,可不要再激化矛盾了。你们这变电站咋说也是在河东村的地盘上,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要和为贵嘛。”


然而,出了变电站大门,程谓奇却对田大道训斥说:“你这狗东西胆子真大,差点儿捅了大漏子你知道不知道?吴书记电话里的口气是要抓人的!”


田大道讨好地说:“我知道有你程书记在,谁也抓不了人。”程谓奇说:“这你就错了。刘局长真要咬着你一个破坏电力设备的罪名不放,我非抓人不可。”


田大道满不在乎地说:“刘局长才不会咬我呢,他们这帮电太爷得我的好处少了?这回对付变电站,我也没打他们一个人。原先也没想冲砸,我只让村民们围住变电站,他们送电,可这么多人一哄而起,难免有几个阶级敌人趁机捣乱,局面就控制不住了,就出了事。”


程谓奇定定地看着田大道:“你不是说你出差了么?咋又不打自招了?我看你是找死!”


田大道赔着笑脸不敢做声了。


程谓奇叹了口气说:“田大道呀,你这暴发户的坏样子能不能改一改呢?这样下去,迟早要栽跟斗的,你懂不懂?市场经济是法制的经挤,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乱来,你知道不知道?”田大道连连说:“我知道,我知道,这回我也是急了眼,小煤窑的一路电全给拉了。都不出炭了,我一天的损失少说也得十几万呀。”


见田大道提到了十几万,程谓奇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正要和你商量呢。你看能不能借点钱给胜利煤矿的曹书记?曹市长前天专门打了电话给我,说是他作担保,让我向你商借五十万。”


田大道皱着眉头说:“又是胜利煤矿。去年你程书记作担保,让河西村借给他们的六十万,他们到今天还没还一分呢。”


程谓奇说:“这我知道,也和曹市长提了。可胜利煤矿现在实在是太难了,八千多人要吃饭呀,你们河东村帮一把好不好呢?”


田大道说:“这要帮到哪年哪月呀?程书记,你看这样行吗?我捐给他们三万,这五十万你就别借了。”


程谓奇一脸不快:“好,好,你真不借这五十万,我也不求你,不过,r后再出啥事,你田大道也别来找我,还有,这次冲砸电站的事也没完,该咋调查处理,咱就咋调查处理。国家有法律嘛。”


田大道慌了:“别,别,程书记,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嘛,你真说要借,我能不借么?”


程谓奇哼了一声:“是自愿借的么?”


田大道苦着脸说:“自愿,当然自愿。您程书记不搞强迫命令,对我们从来都是说服教育,这谁不知道。”


程谓奇听得出田大道话中的讥讽,却装作不知,挺亲热地拍了拍田大道的肩头说:“这就对了嘛。你不想想,你这小煤窑是咋发起来的?以往你讹人家胜利煤矿讹了多少次呀,造成了多少国有资产的流失呀?现在你三、四号井的两部绞车还是人家的吧?”


田大道怕中了程谓奇的新圈套,没回答程谓奇的话,却反过来将了自己县太爷一军,一副诚恳的样子问:“程书记,咱县里的电厂啥时建呀?咱要自己发了电,就再也不要看人家的脸s了。”


程谓奇随口应付道:“快了,快了。”


田大道说:“您该不是又章了我们的钱去发扬共产主义风格了吧?上面的精神我可知道,不准一平二调呢,政策上允许一帮分人先富起来。”


程谓奇眼一瞪说:“你怎么连我这个县委书记都不相信?咱县的电力资源这么紧张,不自建电厂行么?我说要建电厂就一定会建电厂。至于什么时候建,你等着就是,反正我算你一百万的股份。”


田大道说:“还有利息呢,多少也得算点吧?”


程谓奇不耐烦地说:“好,好,利息也照算你的。真是的,你们河东村越富越吝啬了。”


田大道“嘿嘿”直笑:“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呢。”


这夜还算平安,一场很可能闹上法庭的冲砸事件,在程谓奇连唬加诈的圆滑调理下,竟以很平和的方式解决了,这实在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


第二天一早,程谓奇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向吴明雄汇报时,吴明雄半疑半信,一再追问:在民郊县变电站事件中河东村的村民是否触犯了刑律?程谓奇矢口否认,说是双方都很克制,连架都没打,所以,只是很一般的工作纠纷,而且,县里已妥善处理完了。


然而,程谓奇没料到,省电力局徐局长会那么顶真,竟在第二天派人到民郊变电站来看现场。后来,还把拍下的现场照片寄到北京的电力报上去发表,害得程谓奇被吴明雄狠狠地训了一通,还被迫代表县委、县政府到市电业局去登门道歉。因为有程谓奇和民郊县委、县政府顶着,市里终于没抓人,


河东村金龙集团这只聚宝盆还在招财进宝,这才让程谓奇多多少少得到了点安慰。自然,程谓奇也没能让惹是生非的田大道好受了。从市电业局道歉一回来,程谓奇就把田大道叫到县里,拉开架子,重新开张,很系统地臭骂了田大道一通之后,罚田大道当场捐款给县城新建的儿童乐园买了十只猴子,一只狗熊,才算最后拉倒。


作为一个有四十年党龄的老党员,一个地方国营煤矿的党委书记,曹心立在任何时候都力求保持一个领导者的尊严和权威。可这份尊严和权威到七月十r晚上再也保持不住了,为了八千多工人的吃饭问题,曹心立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厚着脸皮向自己平时最瞧不起的二儿子曹务成开了口,想让曹务成的联合公司借几十万元给矿上买粮,以免矿上大食堂断炊关门。为避免可能出现的更大难堪,曹心立没去曹务成设在平川市内的联合公司办公室,也没到矿党委,而是把曹务成和他所谓的秘书马好好叫到家里谈的。开谈时,曹心立让浓妆艳抹的马好好回避一下,曹务成却不依,说马好好不是外人,实际上也算曹家的媳妇,啥事都没必要瞒她。


这让曹心立很生气。马好好算曹家哪门子媳妇?曹务成明媒正娶的媳妇是袁静,马好好充其量算曹务成的妾。然而,今晚却不好和曹务戚较真了,人穷志短,明明知道曹务成是在向他示威,也只能眼睁眼闭,先把这口气咽下了。


在十五瓦灯泡的昏黄灯光下,做着矿党委书记的老子吭吭呛呛地对做着皮包公司总经理的儿子说:“务成,你知道的,咱胜利煤矿走到今天这一步,根本不是你爹的责任。这座几千多人的中型煤矿,是大跃进年代搞起来的。当时g啥都瞎吹,只算政治账,不算经济账。明明没有多少媒可采,却硬要成立指挥部,搞大会战。结果,煤没采出多少,人倒留了一大堆,搞到今天,陷入了绝境。今年上半年,咱矿几乎绝产了,八千多工人大部分只发生活费……每个职工每月六十元。这点生活费咋过r子呀?我们党委千方百计想办法,组织转产自救,又四处借钱,才勉强在大食堂临时开了伙,把生活费折成饭票发给工人们,让工人和他们的直系亲属一起吃食堂。”


曹务成这时还不知道曹心立代表矿上向他借钱的意图,便冲着曹心立笑笑说:“这不是很好嘛--放开肚皮吃饭,很有点共产主义的意思了嘛。”


曹心立苦笑着说:“务成,我没心思和你斗嘴、开玩笑。你先别c嘴,听我说完好不好 昨天,总务科王科长跑来和我说,矿上连维持三天的米菜钱都没有了,情况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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