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
“我们家有只狗熊,就是那种泰迪熊,穿着苏格兰裙子。那玩意,是不是你送的?”
沈宁南支着太阳穴怔怔的看着他,喃喃的念叨着泰迪熊,泰迪熊……最后他不确定的说:“是送过熊,但不知道是不是泰迪熊,毛茸茸的一只,还挺贵。怎么了?”
“没什么。”郭远闷闷的想,果真是他,也难怪它在家的地位比他要高。
沈宁南一口饮尽杯中酒,噔的放下推至酒保面前,示意他再来一杯。
“能不能跟我说说,她小时候是不是很可爱?”
“如果傻就是可爱,她确实是可爱得没边了。”
沈宁南点了点头,“我记得我给她送过不少东西,但接受下来的,也就是这只熊,她就是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傻也是她最好的保护色。16岁她便寄人篱下,亲戚也不是多富裕的人家,平白多了张口,一天两天还有好脸,一年半载,看人脸色,仰人鼻息,我想象不出她得有多战战兢兢。有时去书店,看她翻看页脚的价格,再数口袋里的零钱时,我真的是难受,我悄悄记下她翻看过的书,一并买下都送到她宿舍,可是一个月后她硬是把钱一分不少的还给了我,事后她的舍友跟我说,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你这是给她增加负担,她每顿饭都克扣自己的粮饷,没看她又瘦了一圈?后来我才想明白,这样的傻气能让她坦然的面对困境,让她有勇气继续走下去,这是她的生存方式,骨子里她有最骄傲的自尊,谁都看不见。我只是不忍心看她走得磕磕绊绊,只能在暗中帮他,连说都不敢说出来……”
郭远越听越苦闷,事到这一步,他若还不放手成全这一对有情人,似乎显得不够男人。只是这一道深不见底的绝情崖,他该如何往下跳?他又何尝不是倾心一恋,毫无保留。
想起那时她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抱着饼干罐子晃着手中沾满砂糖的圆饼干说,我的也很好吃。那一脸的知足常乐,在那个年纪的孩子里显得那么弥足珍贵。可是这样天真无邪的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却只能眼睁睁的,而身边这个人,恰好出现在她防御力最低的当口。
他不该把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加诸在她身上,她不该背负这些。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心软,他很快的甩了甩头,即便喝到头晕脑涨,他仍牢牢记得他的原则:若留不住心,就坚决留住人。他起码要留住一样。
因为有着共同的失意和迷茫,你一杯我一杯,他们竟像最铁的哥们儿,把臂同欢喝得酩酊大醉,走出酒吧,步子已经像踩在水泡上,左右晃荡。沈宁南摸摸索索的掏出了车钥匙说,我们去焗桑拿。郭远满口说好,两人驾着车子一路视红灯为无物,不一会儿就被夜查的交通岗拦了下来。
几个人合伙将两个人连拉带拽拖下了车,粗鲁的动作扯得郭远的手臂生疼,他恼火的爬起来一掌推翻了一个,醉醺醺的嚷嚷着谁他妈也别来碰我,沈宁南指着他笑道,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打警察。郭远趔趔趄趄的扑了上来,搭着他的肩住他在耳边嗡嗡的说,“你告诉我实话,刚刚你在我家和我女人做了什么?”沈宁南微怔,随即又笑了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能做什么?”
郭远晃着他的身子,“你说清楚点!”
“你傻子吗,这事还要说清楚?她可真是小野猫,你看我一脸的道子,全是她给挠的……”
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脸上,连警察也猝不及防,当他们想阻拦时,两人已扭做一团,战至难解难分。警察上来将两人分别架开,沈宁南很快挣脱了警察,冲被放倒在地的郭远下颚就是一脚,警察抽出了警棍,狠狠往他背部一敲,这世界才算是清净了下来。
拘留室里,两人带着手铐各坐一端,一个小时过去,谁也不言语。再一个小时过去,警察推门而入,告之可通知家人来做保释。沈宁南靠在墙壁上缓缓掏出手机,三言两语便将这一摊子烂事都甩了出去,挂了电话他正欲塞回口袋,郭远突然伸了手,嘶哑着嗓子说:“借我打一个。”他努力将自己弱电的手机打开,找了个号码一个键一个键的按。就在沈宁南以为他会打给贺晨曦时,他却是打给了同性友人。
挂了电话郭远将手机递还给他,嘶哑着嗓子说:“虽然我很想你死,但,谢谢。”
沈宁南接过手机,百无聊赖的按来按去,微微抬起头看看发着呆的郭远,写了条短信发出去。
“如果我说我现在和郭远在一起,你想我帮你转达什么话?”
不一会儿,短信有了回复。
四个字,“让他回家。”
沈宁南笑了,闭上了眼睛,轻声说:“今晚的事,你别怪她,都是我的错。”
“你别跟我在这装情圣,你再说一个字,我怕我忍不住又要打你。”
“呵……”
“笑什么?”
“我发觉你这人怪有意思的,我是女人说不定也要喜欢你。”
“滚!”
“哈哈。”
“你他妈再笑……噢……”郭远捂住了包裹着纱布的下巴。
沈宁南还是笑,“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再受委屈。”
“好像你把她让给我似的,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不必。”
“你他妈……”郭远又一次皱着眉捂住了下巴,沈宁南却笑得无比欢畅。
王秘书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沈宁南问郭远要不要一块儿出去?郭远却固执的摇了摇头,说朋友随后就到。只是这一随后就是一个多小时。待高梵行迹匆匆的出现在眼前,郭远已经疲惫得连骂他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准备去哪?”
“不知道。”一句话道尽心中迷茫。
高梵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转着,突然说起在英国时几个人乐而不yín 的日子,“那时候我真的是佩服你,我至今都忘了不了我去你兼职的鞋店找你玩,正说着话店长来了,你一把把我按椅子上,执意蹲在我跟前帮我试新鞋,那温柔的小样我他女人都得爱上你。你就这么忍着忍着,忍到了今天,照理说也该到头了,怎么还这副惨样?就凭你的条件,什么女人不是任你挑任你选,你偏找一个别别扭扭的。值得么?”
郭远没说话,抬起手腕狠砸一阵阵发紧的太阳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说:“停车!”
高梵不明就里的踩了刹车,见郭远急急推开了车门趔趔趄趄走远几步,扶着电线杆呕吐起来。他叹了口气,别开了头。
高梵长期在丽晶包了一套总统套房,平常也鲜少来住,他将房卡塞进了郭远的口袋里,“哪天你老婆又不让你进家门,来这避风头。”
郭远却又掏了出来丢还给他,“我不像你,一堆兔子窝。被她翻出来,又不知生出什么事端来。”
中国酒店难得有位于48层的开放式阳台,郭远纵身一跃,坐在了上头,高梵看得有些心惊肉跳,却又不动声色地说:“风大,悠着点。”
郭远仿佛没听见,弓着腰拢着手点了根烟,只顾闷头抽着,耳边风声大作,撩起他黑色的外套,像个降落伞般在背部鼓起了个圆型,一下一下地将他的身子向后扯,他并不惧高,相反,他迷恋高度。
“我想有多些时间在地面,你说我是不是该换个工作?”
高梵并不意外,“我知道你会有这一天,那个女人在一天天地消磨你的意志,很快,你就连家门都不需要出,会心满意足地当个家庭妇男。”
“去你的。”郭远别了他一眼,“别那个女人这个女人,没大没小,你得恭恭敬敬喊她一声嫂子。而且你根本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梵冷笑一声,“我有眼看。”
“你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她宁愿为你摇扇子摇到你睡着,左手酸了换右手,只为了省那么一点电费。她认为好吃的东西,大块的完整的都夹给你,自己只吃边边角角,还一脸的满足。她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只是我老是辜负她,若不是因为我,她身边会有更好的选择。可能我这辈子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回来找她。”
高梵皱着眉看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不能理解,一点都不能。他只知道这辈子唯一让他动过心的是小学时将整瓶胶水扣他脑袋上的那个女孩。爱恨交织。
郭远洗了个澡,照照镜子,发现下巴上的纱布包得横七竖八,难看到了极点,他一把便揭了下来,只是不曾想伤口又裂开,血跟开了闸的水龙头般顺着咽喉流到了小腹,他扯了一堆纸按住,血很快地浸透了厚厚的纸张,一团团地丢下,直至纸巾盒的纸全被他用光,雪白的纸巾浸染着红色像残落了一地的红梅,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眼看血还止不住,脸色越来越惨白,他忍不住拍了拍门,“外头还有没有纸巾?”
高梵推门而入,“shit”骂一声又退了出去,“搞什么名堂,你他妈不知道我晕血啊?你赶紧,赶紧给收拾利索了,别让我看到,我头晕,得去躺躺……”
“我他妈血都要流干了,你还躺个屁啊!赶紧想辙,不然给我拉到医院去!”
“啪啦”一声,车钥匙从门缝里塞了进来,“自己去。”
郭远烦躁地将纸丢下,“算了,不指望你,流干就算我解脱。”
“怕了你了。你找条毛巾捂上,清理干净了,我带你上医院看看。”
“不必。”
“撑不住喊我。”
郭远的固执从来都没人拗得过,只想着这么大的人总会有分寸。
坐在浴缸边上,身上湿漉漉地还挂着水珠,腰上只缠了条浴巾,浴巾的边边都汪着黑红色的血,他怔怔地看着雾气蒙蒙的镜子,等着看一个下巴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只是后来等着等着,不知道是眩晕还是瞌睡,他一仰头栽进了浴缸,最后的知觉便是后脑勺生疼,嗡一声,他便失去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他侧躺在一张床上,半边身子都麻了,想将身子躺平,后脑的痛楚让他几乎弹了起来,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竟是医院。只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一个鬼影都没有。他闷闷地想,这就是报应。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咦?阎王爷不收你?”
郭远瞥了来人一眼没好气地叱道:“你孙子还晓得送我来医院!”
高梵叼着烟卷倚在门框上笑,“多亏我半夜尿急上了趟厕所,不然明早起来看你横尸浴缸,我这古道热肠的好心人倒成了嫌疑犯。你是不知道,当时我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只得叫几个保安把你给抬上了车。你血没流多少,就是伤在后脑上了,还晕着吧,得晕一阵了,你再躺躺,我去给你找个温柔体贴的小护士服侍你。”
郭远连忙喊他,没喊住,他一出去房间又恢复了死寂,他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子,又迷糊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又被推开,郭远嗓子干得直冒烟,连眼都没睁便喊:“高梵给我倒点水。”没得到回应,他不耐烦地说:“快,我好渴……”依旧没有回应,他愤愤然扭头,只见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空荡,只是门虚掩着。原来是梦。喉咙烟熏火燎般的疼痛,让他一阵悲凉。他怎么能奢望一个男人,一个众星环极的公子哥儿来照顾他?
门又轻轻被推开,他刚想说什么,细软的鞋底摩擦地面的脚步声让他不由得一怔,他太熟悉这脚步声,带着犹疑和忐忑,她时常是这样悄悄地从身后上来妄想吓唬他,只是每每他能都察觉到,在她捂住他眼前之前将她拉进怀中……他缓缓扭头,看着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衣和黑布裙子瘦骨伶仃的人儿,襟前一滩褐色污渍还是她出差之前的晚上,打翻了他的咖啡沾上的。
她走到他面前将水杯递给了他,郭远接过来大口大口喝干了那杯温热的水。
“还要吗?我再去倒。”
郭远摇了摇头,将杯子递还给她,她接过来握在手心转来转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仿佛轻轻一挣,这层脆弱的网就会破掉,只能以这样的姿势维持。
她本来是已经睡下,接到高梵的电话就匆匆赶来,到了医院他正在门口候着她,说他并无大碍,不介意的话我们聊两句。她一声没吭就跟着他在医院里转了几圈。他很直接,歪着头睥睨着她说,“我这人特别小气,上次你拿茶水泼我的事我一直都记着呢,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晨曦是有些生气的,刚想说你喜不喜欢我一点也不在意,他骤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以他的性子,我猜他没跟你说过,为了从空军基地脱身他豁出了命孤注一掷,事后去医院看他,谁都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几个人轮流骂他也没把他骂醒,他只说这次不行,下次继续。谁也拗不过他,所以他认定了你也是九头牛拉不回来。他待你如斯,若你再三心二意的辜负他,我会帮他“替天行道”,保准你好过不了。”
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晨曦反而笑了起来,“你说得好可怕,但我若想离开他,你的威胁绝不会是我的阻碍。”她转身走了,把飞扬跋扈的高梵噎得不再能说话。
她能不顾一切等他12年,离开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他还是晕着,醒醒睡睡,她就这样陪他坐到快天亮。出了医院,两人站在冷冷清清的道边等计程车,这个点车少,晨曦说,我走远点去拦车,你站这儿等着我。刚要迈腿郭远抓住了她的手,喃喃的说:“你为什么这么好?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还让你受了那么苦,甚至不能时时守在你身边,你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
晨曦看着他坦然的笑着,“撞傻了吧?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这时一辆车由远及近驶来,晨曦眯着眼,看见车头那亮起的“空车”红灯,急忙伸出了手。
坐在后排座上,晨曦紧紧的挨着他,手一下一下的拨弄着他修长的手指,郭远低头看去,不禁一怔,她无名指上戴着他送她的戒指,钻石的切面反射着清冽的光,她是想用这个来暗示他一切都没变,可怎么也觉得刻意得紧,就像是得了肺癌的人才开始戒烟般无补于事。
但她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将下巴支在他的肩上,对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
“哎,你还记得吗?那时学校放暑假寒假,我每天都去你家找你玩,有时候时间早,你还没醒,我就坐你床下的小木头板凳上看你的书和连环画,天冷的时候我还钻你的被窝里看,你的被窝好暖好暖,你睡得死,我怎么动来动去你也不醒,我就在你边上听着你的呼吸声,从鸳鸯抗婚看到足本红楼,从一知半解看到倒背如流,就是觉得有你在旁边,不管是睡着还是醒来,做什么都能安下心来。我总做一个梦,梦见你半梦半醒的喊我名字,我轻声答应,你又接着睡去,我还是看我的书,这种感觉好踏实。你知道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纡青佩紫,裘马轻狂。我看三毛的小说,从头到尾就记住了这么一句话:真正的快乐,不是狂喜,不是苦痛,是细水长流,碧海无波,在芸芸众生里做一个普通的人。也许你并不甘心做一个普通人,但我是这么想,一直都这样想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我们在一起已经好不容易,不该再生波澜,昨天以前的事,我们都一起忘掉,迎接崭新的今天,好不好?”
“你真是属鸵鸟的,有些事逃避不是办法,以后时间那么长,是问题总会再暴露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
郭远看着前方,目光很远很远,“这些天我好像有些精神分裂了,明明上一秒钟决定你幸福就好,下一秒又推翻,我就是这么自私地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哪怕不爱。”
“别说傻话,你这么帅,这么聪明,这么可爱,等你和你爸爸冰释前嫌后,还会有很多的钱,这样的人我不爱会遭天打雷劈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因为这些喜欢你。”晨曦认真的说:“但即便你面目可憎,愚钝,死板而无趣,一贫如洗,我还是会喜欢你,等着你,只因为你是从小便欺负我捉弄我的坏小子,只因为你是霸道的让我等你12年还不准喜欢别人的郭远。我们太熟悉彼此,以至于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情,我只知道若要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都会毫不犹豫。我相信你也是这样,对不对?”
寒冷的心徒然一暖,就像一尾鱼从金沙江最寒冷的水域流进了春暖花开般,郭远冲动的捧起了她的脸吻了上去,眼角的余光看见后视镜里司机诧异的眼神,还微微地摇了摇头,但不在乎,他丝毫不在乎,也不理会怀中的人儿娇羞的反抗,只想一口将她裹入腹中才算完全拥有。
天有云霞,已灿然成锦。
偌大的后排座,两人却仄逼在一块儿只占了一人的位置,怀中温软,他不知道此刻她是不是将心底所有位置都留给了他,或者总有一块位置是预留在那里的,即便没有人,徒惹尘埃,但一直在那里,搬不走,挪不去,每每想起心就会疼一下。若换半年前的他,一定不肯做出这样的妥协。而现实让他变得谨小慎微,就像呵护风中之烛般小心翼翼,方知若爱一个人情至深处,只会想方设法去掩盖她的错误,粉饰太平,只怕过激的行为会将她推远。爱情能长相厮守,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忍字。
尾声
回到家往床上一躺,整个躯体都跟散了架般不愿再动弹。
只是被单上的一团棉絮,触动了他的警备线,郭远猛然将它扫进了掌心,这才记起这里曾发生过的一桩惨案。看着形单影只的蝙蝠侠,晨曦一定会马上意识到少了一只,事实上那只掉了脑袋的已被他一不做二不休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丢进了距离小区一公里之遥的路边垃圾箱,并亲眼看见垃圾车将它带走,回家后仍不放心,找了一圈确保它没炸尸还魂才彻底松了口气,现在八成已回炉重造了。
她正背对着他换睡衣,郭远快速抓起蝙蝠侠往床底一塞,不愿它打破时刻和谐的气氛,晨曦听见了动静,转过身子看见他撑着头一派轻松自然的看着他,皱了皱眉说:“看什么?快睡吧。”
郭远不说话,只拍了拍身边的床铺,晨曦没好气的说:“还不累?”换好睡衣她爬上了床,被他揽进了怀中,手探入了衣摆,握住了她的柔软轻轻揉捏,她一把推开他的手,“跟你说件事,我妈喊我明天回家吃饭,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终于准许我这丑女婿见丈母娘了?我还以为你准备雪藏我一辈子。”
“你可得表现好点,你也知道打小你就不招大人喜欢,我妈已把你视为四大公害之一,欲除之而后快。”
郭远满不在乎,“别总拿小时候说事,还不准人洗心革面?你妈见到我出落得这样玉树临风成熟稳重一定很欣慰自己的女儿找到了好靠山。”
但贺晨曦并不那么乐观。
第二天临出门前,晨曦又将妈妈的禁忌和注意事项嘱咐了一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一讲明。
郭远对着镜子扣袖扣,白了她一眼说:“陈年仓米卖出了新米价,我这样的白马王子自动送上门了,你妈还顾得上挑剔,还不得美死。”
晨曦见他如斯狂妄,不得不打击他,“老实跟你说,其实今天我妈邀请的座上宾不是你,是沈宁南。”
“噢!”大溪地黑珍珠袖扣尖利的针扎破了他的指头,他看着指尖冒出的血滴,顺着清晰的指纹沟壑散开。
“所以你今天表现得谦虚点,我妈不喜欢太张狂的,你就往沈宁南那方向靠近就行……”
“那我去干什么?”郭远扯松了领口,坐了下来,眼神冷漠的看着她,“反正我这李鬼怎么装也装不成李逵,不如你就顺了你妈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