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黑人导演拍这种题材的电影特容易情绪化,特别将容易将个人情绪灌注到电影中,但瑞恩-库格勒拍得非常冷静,对事件没有太多的评价,将关于此事的思索留白给观众,这种短小精悍、简洁洗练的风格反而获得了返璞归真的效果。
其实张然也面临这个问题,他迟迟不敢将张纯如的故事搬上银幕,除了电影技法的问题,还有就是情绪问题。作为中国人在拍涉及南京大屠杀的电影时很难不带情绪,而情绪化恰好是拍这种电影的大忌,一旦情绪化就特容易用力过猛,导致整个电影流于表面。
当然,《弗鲁特维尔车站》不是没有问题,为了刻画奥斯卡的形象,导演安排了奥斯卡指导炸鱼、救小狗、帮孕妇找厕所等情节,这些情节迹带有明显的人为痕迹。不过作为一个新人导演,第一部电影能拍到如此水平,瑞恩-库格勒绝对前途无量。
当电影结束,德彪西厅灯光亮起来,瑞恩-库格勒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向张然,他特别想知道张然对电影的评价。张然没有说话,双手抬手,竖起了两根大拇指。瑞恩-库格勒咧嘴笑了,然后剧组的主创紧紧拥抱在一起。
张然从德彪西厅出来,路过电影宫的时候,发现电影宫门口排起了将近一公里的长队,让他特别惊讶的是在人群中竟然有很多挂着粉色证件的记者在排队。
戛纳电影节媒体证件最高级别是白色,其次是粉色加点和粉色。其中白色证件是顶级媒体和影评人,相当于vip,随到随进,不存在排队问题;粉色加点和粉色证件基本不用排队;而持黄证、蓝证、黑证的记者和买家常常提前一两个小时排队也不见得能排上。
然而此刻,现场挂着粉色证件排队领取邀请函的记者至少有五百人。人群中一个挂着粉证的记者感叹:“张然的电影关注度太高了,没想到提前六个小时来排队,都会排成这样。早知道就不看《第二扇窗》的首映了。”
戛纳电影节不对外售票,普通影迷要想看电影,只能在电影宫前求票。此时在电影宫前,站满了求票的人。上求票者有头发花白的老人,也有满脸稚气的孩子,但绝大部分是年轻的男女。他们举着牌子,上面写着相同的内容“求《烈日灼身》邀请函”。他们迎着人流伫立,像一尊尊雕像。
一个中国记者小哥拿着邀请函喜笑颜开的从电影宫出来,一个网红长相的欧洲美女就迎了上去,她用不太流利的英文表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求一张《烈日灼身》首映礼邀请函。意思很明显,只要小哥给他弄张《烈日灼身》的红毯邀请函,可以陪他来一发。
这样的事在戛纳并不稀奇,热门电影的首映礼邀请函很难弄,这些既没有关系,又没有钱的网红,唯一能够付出的只有身体。
不过让张然意外的是,那个记者小哥红着脸“啊”了声,然后落荒而逃了。那狼狈的模样,逗得张然哈哈大笑。张然的笑声引起了不少人注意,无数道目光向他看了过来。
好在张然在离开德彪西厅后专门到洗手间化了妆,贴上了假胡子,又戴上了墨镜,没有被认出来。但那个女网红看到张然却是眼睛一亮,快步向他走来,于是,张然也落荒而逃了。
时间已经临近一点,张然有些饿了。他来到克鲁瓦塞特大街一家餐厅,找了一张迎着阳光的位子,点了份经典的法式餐点,大快朵颐。
张然旁边的桌子坐着两个挂着粉色证件的记者,一胖一瘦,两人边吃边讨论各自的安排。瘦记者道:“下午我准备到马丁内斯酒店蹲守,看看能不能蹲到戈达尔,他十多年没到戛纳来了,机会难得!”
胖记者听到这话吃了一惊:“戈达尔到戛纳来了?不可能吧!戈达尔说过,戛纳电影节乱哄哄的,像个马戏团。奥斯卡终身成就奖颁奖请戈达尔去现场领奖,他都无视了,怎么可能到戛纳来?”
瘦记者就道:“戈达尔真的来了,今天上午十一点到戛纳的!”
胖记者不解地道:“太奇怪了,戈达尔怎么会突然想通,到戛纳来了呢?还有他的电影《再见语言》不是20号才首映吗?怎么会这么早就来了?”
瘦记者耸耸肩膀道:“谁知道呢?可能有什么事吧!张然的电影《烈日灼身》晚上首映,也许戈达尔是来参加首映礼的也说不定!”
胖记者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戈达尔很欣赏阿巴斯,他说电影始于格里菲斯,止于阿巴斯。你看他有专程参加阿巴斯的首映礼吗?张然算什么,他哪有那么大的脸!”
瘦记者也觉得不可能:“我是随口一说,戈达尔的骄傲自大是公认的,他怎么可能为了看张然的电影专程到戛纳来!”
张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我的脸还好吧,也不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