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少。
林海忽然笑起来:“你们瞧三少爷那样,没脾气的都得被他气死。”他说完,又叹息,“也就是我惯着他,以前在陈记肯定没少吃苦。”
远方推着林海往人群去,附和了几声,倒是云四见陈三少被围住,义愤填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在这儿等着。”林海却把下人拉住,“远方随我去就行了,你要是和陈轩一起闹起来,我都拦不住。”
一个三少爷就够放他头疼的了,若是再加个摩拳擦掌的云四,这事儿就更不好场。
风里飘来几句闲言碎语,都是讨论陈三少和林海的关系的,提及“男妻”二字,多有鄙夷不屑之意,又有人嚼舌根,说三少爷只是个妾,鄙夷便都成了幸灾乐祸的哄笑。
“古时候有烽火戏诸侯,今日有林行长折腾一条街哄小媳妇开心。”
这话着实过分,陈轩听得面色铁青,捶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刚欲还击,手腕就被拉住了。
“你看看你。”林海把陈三少拉进怀里,让人坐在自己腿上,“没了我就被欺负。”他声音压得极低,给陈轩留足了面子,可三少爷不要面子,只觉得满心委屈在听见林海的声音时喷薄而出,差点当众搂着他的脖子哭鼻子。
林海瞧见陈三少通红的眼眶,又好笑又心疼,俯身耳语道:“骂回去了吗?”
“之前……之前的都骂回去了。”三少爷委屈至极,“刚刚那个没呢。”
“我帮你。”他嗦了嗦阔少爷的腮帮子。
林海的出现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在场的掌柜敢对陈轩发难,并不代表他们敢和分行的行长叫板,于是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林海抬眼望去,竟无人敢和他视线相对,这些前一秒还咄咄逼人的家伙,后一秒各个都像鸵鸟。
“大过年的,大家也真是悠闲。”林海与他们说话自然不会留情面,直截了当道,“我的人轮得到你们教训?”
他不等这群人反驳,连珠炮似的发问:“丁老板,这个月的流水比你之前一个季度都好,还不知足?”
“冯掌柜,你当初是怎么挤破脑袋来这条街的,用我提醒?”
“马公子,你好歹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种事下次别做,上不了台面。”
……
读书人骂人丝毫不带脏字,字字诛心,每句都往心尖最脆弱的角落扎。林海平日里温和的表象一旦撕去,除了陈三少,无人幸于难。这情况换了陈轩,最多落个互相吵得脸红鼻子粗的结局,可到了林海这儿,满街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各个面如金纸,摇摇欲坠。
陈三少听得眼睛发亮,崇拜地在林海怀里蹭,忍不住趁着他说话,舔了舔林海上下滚动的喉结,再宝贝地抱住他的腰,颇为蛮横地挤在轮椅上不肯下来。
“我原以为你们都是明事理的人。”林海假装没注意到陈轩的小动作,抬手接过远方递来的账簿,“可事与愿违,既然如此,打明天起,这儿就开始换血。”
林海用最温和的语气宣布着残忍的事实:“你们被分会开除了。”
晴天霹雳无异于此,林海的行事太过果决,以至于他都搂着陈三少往街口去了,身后才有人反应过来求饶。这些铺子都是分会名下不大不小的行当,若是被除名,别的商会不屑于要,他们又无法靠自己谋生,就算能继续营业下去,也只是勉强度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