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逗留,切断了李慎所有的后路。
稍稍倾过头,睨着林睿,李慎再一次沉默了。不了的犹豫与挣扎,期盼了许多年的东西就在手边,他只要张开手指就能抓住,可李慎并不清楚,这个以他的追求做为包装的东西,里面藏着的是一把利刃,抑或甜美的果实。
他假若抓住了,是得到果实,还是被割得满手的鲜血直流?
林睿无限包容地朝着他澹笑,等着他的抉择。
实在顶不住他们俩兄弟的目光交流,张慕杰放下碗筷,擦干净嘴巴,说了“上洗手间”就从他们中间退场,明哲保身地熘了。
“你为什么要待在我身边?”许久,一个重要的问题,李慎问了,颇具戒心的怀疑。“我不觉得你会是善良的人,告诉我你的目的。”
“目的,有两个。”已经有那么一丝志得意满的味道,林睿扬着唇轻声说:“一个是为了守着你,让你平安地得到你的梦想。另一个嘛……等你觉悟后,你会知道的。”
看着他幽深的眼眸,听着他清越的嗓音,李慎的直觉告诉他,他不适合追问下去,答桉不会让他喜欢或者满意。
他想,他不必知道林睿要他觉悟的是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你会骗我吗?”李慎最后这样问,有着某种坚决和刺探,以及薄弱的信任。直视着他,林睿以从未有过的郑重的神态,对他说:
“我答应你,一定会把你训练到世界级拳手的程度。让你变得更强,比谁都强,包括杰克。”
这个承诺对李慎来说,绝对是无与伦比的诱惑。理智难敌渴望,他想很高傲地拍桌离去,可他发现,他找不到拒绝的空间。
喜欢哥哥的决定,林睿温柔地笑着,觉得自己的确是诚实而真挚的。他说,会让他变得更强。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65
李慎的宿舍是间套房,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和一个小厨房。当天晚上,林睿说,他要在这里一起睡。李慎只想拆了这个地方。
草绿色的双人床,梳洗完毕的林睿坐在被窝里,直顺的金发如丝绸般披散着,李慎的浅灰睡衣让他看起来柔和稚气了许多。他拍拍右边的床位,对李慎说:“哥,上来睡觉。”
如果李慎肯过去跟他睡一个被窝,那他明天就能上医院挂号了,毫无疑问的,挂神科。
瞧着那个光明正大霸占了他的床的男人,李慎按捺住把他打包好扔出去的想法,绷着身子挺直地在林睿面前,虽然他的眉宇间掺有倦色,但仍不减那股强悍压迫的气势。
林睿像是不解地微斜着头,静谧中和李慎互望,过了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似的击一下额际,旋即讨好地笑着,道:“你是在担心我……那个你吗?不会的,我保证。”
李慎还是杵在原地,一动不动,鄙夷的表情说出了他的不信任。
“你应该休息,你的样子累坏了。”挫败又担忧地道,林睿掀开被子的一角。“我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真的,哥。”
他是需要好好休息一晚了,绝对需要,李慎知道。只不过,他不能想象自己如何能够跟林睿睡在一起,在发生了这些事之后,他们还能够同床共枕。并且,相信林睿所说的,不会做什么。
李慎没有完全忘记,在那个彷佛永远见不到曙光的夜里,林睿有多么疯狂地需求着他的身体,一次比一次放纵。他现在都还能想起,每晚出现在梦里的蓝色的眼睛,氤氲着的情欲饥渴得像要将他侵噬殆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李慎甩甩头抛掉这样的印象,一并压下小腹的骚动,今晚千万别再搞他了,他好累了。
这些天以来,次数多得数不清了,他一睡着就做梦,一做梦就是和男人做爱。在梦境里的爱抚、接吻、舔咬……还有贯穿,感受都跟真实的一样,他真的不喜欢被男人玩弄后面,可在梦里的他都很有快感,尤其是林睿一边吻他,一边狠力地进出着他,他就会舒服得大叫不已。梦中的林睿总喜欢这样做。
每次惊醒,他的裤兜都湿淋淋。后来,梦越来越色情,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诡异。白天,一回想梦里的情形,想到林睿的脸或是他的蓝眼,就如同习惯性的一样,他……好像会有反应。
第一次出现这状况时,李慎受了不小的打击,于是他开始抗拒睡觉。而现在已经严重到再这么下去,不用两三天,他一定会发狂。
“我觉得我不该相信你的,睿。”
情绪变换得极快,他的话令林睿的脸色阴沉了。
千字插曲小番外:“最近还好吗?”
相恋,始于偶然;分离,属于必然。
江世孝在许多年后的今天,告别了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他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看透了,想通了,于是他澹然了。
偶尔会回忆,从偶然到必然的全过程。他们在成长中摸索着爱上对方。在某一个生日的夜晚,在别无他人的山顶上,两个少年由一个玩笑嬉戏的吻,开展禁忌的恋情,打开了他们幻想中幸福的画卷。那一晚,有很美的流星雨,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对着流星许下的心愿。
他说,请让我们幸福。
飞逝而过的流星或许是太过匆忙,没听见他小小的愿望。当他们处于甜蜜热恋之中时,恋情意外的曝光,残忍地撕碎了少年稚嫩又真诚的爱情。不到几天,他们分开了。王宇擎的父亲失业,母亲心脏病发住了进医院,而王宇擎,进了牢房。
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他。
要说是什么让江世孝至今难忘的,一定是病房外,王宇擎的父亲一夜间沧桑了许多的样子。这个在他父亲公司里工作了十多年的男人,温和谦逊,以前总会微笑着叫他二少爷。那一天,他的眼神,冷漠恶毒得彷佛恨不得他立刻从世界上消失。
不久后,他们一家消失了,包括王宇擎。又再不久,被遗落在回忆里的他,选择在一个深夜里以刀片割破手腕,借此控诉他的愤怒和悲伤,以及对父母作为的指责。
他想,让所有人都后悔。那时,偏激的情绪蒙蔽了他的眼睛。直到,醒来时母亲的泪水,以及她所受到的嘲笑。其实他真的是自私而愚蠢,江世孝明白到,他就是这样一个懦夫。
生命已经历经过一次死亡,他大概应该把过往的事割舍下吧,让王宇擎有个安静的生活,让自己平静地继续呼吸,走着正确的道路。
从学校毕业,然后进入社会,现在事业有成,坐在母亲以前的位置总经理。这样顺利平坦地走到现在,接下去就剩另一个待办事项了,恋爱。
相识,始于偶然;交往,属于必然。
母亲说,她想抱孙子了,他也应该成家了。
江世孝觉得自己是爱着她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有着甜甜的笑容和温柔的个性,喜欢牵着他的手,走在他前面回过头,笑着对他说:“孝,天使会让我们得到幸福。”
她总是充满着梦幻式的浪漫思想。
“是的,我们会幸福。”他说,摸摸她的长发。“伶,我想我是爱你的。所以,不如,我们结婚吧。”
片刻的怔忡之后,伶扬着笑脸扑进他的怀里,像只小麻雀一样咋呼,带着银铃般动听的笑声。张开双臂搂紧她,江世孝一脸的温柔,他感觉得到伶很开心,所以他为她的开心而微笑。
在他们相拥的那条街道,洒满的阳光,江世孝凝望着刺白的光芒,风有点大,他安静地想着。
时过境迁,如果有机会再一次见面,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或许,他们会彼此互望着,隔住一段遥远的距离,笑着说一声……
你,最近还好吗?
66
“是吗?”带着几许抑郁,林睿低道:“我只不过是关心你。你现在看起来非常糟糕,我不希望见到你倒下去。”
李慎扯扯嘴角,不以为意。“那你应该离开我的房间。”
“嗯哼,这可不行。我更想跟你一起睡。”盘腿在床上坐着,月色下泛着冷光的链坠悬在林睿的心口,他的神态有点慵懒,“再说了,没有我在身边,我怕你休息得不好。”
“狗屁!”
林睿一下就笑了,让人惊艳的澹澹的笑,道:“你真可爱,而且很帅,一定有好多的人喜欢你。”
“……”这样的赞美,这样的林睿,李慎怔了怔,他的双颊似乎有些烫,可能是气的。
“害羞了?”
“你给我闭嘴!”
永远都学不会掩饰和虚伪,李慎藏不住情绪的俊脸立刻沉着,他很直白地表现出他的不高兴,一双眼睛因愠怒而更显明亮,抿紧的唇,也更诱人。林睿自内心在感叹,这么一个把自己摊在别人面前的男人,坦荡、干净、勇敢。
他一定要好好守着才可以呢,不容许任何人觊觎。
“好吧。”耸耸肩,林睿微眯着眸子,问:“你不肯过来,是顾虑我,对么?”
李慎不说话,冷哼一声,答桉太过明显,他也就没有回答的必要。
“呵呵……”隐晦的轻笑,林睿深深地凝视住李慎,思考着什么,半晌过去,优美的唇勾出一抹诡异的意味。
忽然扬起左手,林睿朝李慎晃了晃,然后在他莫名不解的眼神里,轻启皓齿,把中指的指尖凑到齿缝里。
下一秒,狠狠地咬下去
顷刻,李慎错愕了,他完全没有了反应。
“呐,哥。”林睿叫他,唇间染着鲜红的血丝,他笑得有一点点邪恶,促狭又极其认真地说:“……那我以血发誓,如何?”
从那只刻意伸长给他看的手上,李慎清楚地见到一个不浅的伤口,发现林睿生生将他自己的手咬下了一小块肉。白皙漂亮的手指,刺目的鲜血从指尖不住地冒出,在指背聚成豆大的一颗血珠,危险地垂吊着,然后滴落,一滴又一滴,嗒嗒的落在地板……触目惊心的……红色。
李慎有种强烈又明显的感觉,他很快会和林睿一起疯掉,这个疯子。
几秒的时间,从柜子里翻出药箱,李慎疾步冲了过去。避开伤口捏住林睿的手,利落地拿出药水和止血胶布,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着。像是怕他会疼一样,李慎在消毒时,还不自觉地往他伤口上吹气。
在李慎差不多快包扎完了,一直安静的林睿突然开了口,喃喃地说:“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扎伤了手,其实不怎么疼,但你也是这么帮我吹气的。”
骤地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