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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林睿声嘶力竭,颓败地垂著头,喘息。旁观的人,他们只敢在一边看著他,那样,觉得不忍。


一簇火焰刹那燃至最炽烈,火舌在空气中扭摆摇曳,它肆意地挥霍著生命力,试图摧毁一切障碍,它想夺取心系的那抹灵魂,太迫切,太焦急,于是,它把自己也给灼伤了。嗓子干哑,心里只余了一堆灰烬,林睿渐渐失去了力气,他有点疲惫,松开了手。


承受著左胸抽抽的疼,倾靠在李慎身上,林睿闭下眼,卑微地轻喃著:“……哥,你饶了我吧……求你了,饶了我……能不能,别这么对我……”


李慎还是侧头闻著他的发香,鼻尖摩挲著他的脖子,这亲昵与以往相同,只除了有种置身事外的淡漠。感觉一样,心境却不同了,他留恋,却无法再沉溺,说:“睿,对不起。但是,我有我的想法,我的选择。”


“你或许会觉得我太愚蠢,太冒险。可是,睿,我心里也有一把火。它已经点燃了,我控制不住它,它很不安分,它需要展示它的存在,需要擂台。”拥抱住那不再言语的男人,安慰地轻抚他的后脑,李慎沉默了几秒,然后,脸颊蹭著他的长发。


“你能明白吗?它不熄灭,我会很痛苦。”


“我不是完全没考虑过你,还有爸和妈。只是,我总认为我该去走一趟,就算不为了谁,也为我自己。我觉得我能够做到,我能去做,即使我可能会错,但是,我也不想错过。”每一个字都带著豁达,李慎说完就低声地笑了。


林睿没开口,他埋首在李慎的肩窝,没人能见到他的表情,只是,细心的会发现他生硬的右手伸往了旁边的矮柜。矮柜上,只摆了一个厚重的烛台。


李慎的笑容开朗,洒脱的笑声里也没有任何负担,丝毫牵挂。什么都无所谓,有些事他也索性面对,没思虑过多,他突然地提起:“其实,后来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意识到,我以前谈的都算不上恋爱。”


握住铜制物的手静住了,林睿讶异似的微仰起脸,这时,得以看清他的眼睛。


双眸已经完全被血红所淹没,浑浊波动的神采中遍寻不到一点理智,林睿疯了,不过李慎的话还是让他马上就开心了,他像是个善变的孩子,很快就开心了。可惜,他竟来不及笑。


李慎无意的补充,犹如凶悍的尖刀狠插入他脑部的深层,这样的一堆残忍的字眼:“但是,什么感情都不是我的一切。对我来说,也还有比它更重要的东西,拳击……”


“住手!!希斐尔,不要!!”骤地,林睿扬高右手,乔西近乎惊恐的大喊,李慎的话,也随之嘎然而止。头上一击钝痛,李慎顿时懵了。


“唔……”殷红的血液漫过了眼界,还没明白过来,李慎怔忡地盯著跟前的男人,手指疑惑地擦拭了下那液体,很粘稠,有著铁锈味。


努力强撑著,李慎用力地眨一眨眼,甩了甩头,按住前额,下意识地想看清林睿的样子。他,好像哭了。


只不过,无奈他怎么努力,终究仅能见到模糊的影像,惟有一些纯净剔透的水迹,源源不绝地涌出林睿的眼角,融合著悲伤和嘲笑,冷冷地滑过了他的脸庞。


他面无表情,深沉以及漠然。


似乎又被人补上了一击,脚下一软,李慎重心开始不稳,他贴著墙摇晃,不能思考的大脑,他眼神也还停留在林睿攻击的那一刻,不能置信,为林睿当时眼中的冷酷决绝。


白雾开始侵上他的视野,然后,慢慢转化为浓重的夜色,越来越重……


倒下的身体落入了谁的怀抱,寒冷将他包围,阴森的黑暗也站在四面威胁,李慎残留的意识却接触到一种微妙的讯息。隐约地,扬来了谁崩溃的呐喊,正抱紧他,不住地剧烈颤抖著,那嘶哑的腔调,一边压抑地哽咽著,一边吼著医生。


……为什么要这样痛苦?为什么还在哭?明明,受伤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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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停止,一切失去,然后,一切又重新开始。李慎恢复了意识,但他在屋子环视了一圈,他不禁怀疑,他是否遗失了某些记忆片断。为何,他醒来面临的,是这样诡谲的场景?这样的一个林睿,以及,一帮冷冰冰的人。


这个房间李慎没有见过,不大,可是空空荡荡,四面陈旧的墙都开著一扇长窗。一张单人的酒红色沙发,林睿悠然地闲坐,长发拨在耳后,他斜过头深望著窗外染血一般的天穹,十指在身前相握,手肘压在两边的扶手,修长的双腿交叠。夕阳挥洒在他身上,照耀他沉默的侧脸,美得像幅画。


这是怎么回事?李慎打算这么问,他也想要开口,可是,他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一次,两次,没有声音。能称之为慌张的情绪在眼底涌现,李慎想动动手,很努力,可却发现他连尾指都抬不起。很多次,他想怒吼,然而,他居然连面部表情都做不出来。


李慎意识到什么,他不能动了。所有的知觉似乎都被麻醉,除了,视觉。昏迷前的痛楚,那令他揪心的哭声,也不复存在。只有眼睛还能够控制,他见到,林睿转过了头。不带一丝温度的蓝眸,冷漠的视线落在他所在的方位,林睿看著他,朝他淡然一笑。


无止境的寒意渗进他的身体,在他的心脏凝集,李慎觉得,他周围或许搁置了冰块。


倏忽,林睿站了起身。迈开鬼魅一般轻悄的步调,林睿直径向李慎靠近,仅仅的几步,和他之间不再有距离。然后,在他跟前蹲下。李慎的眼睛尽量在转动,他瞥到不远处的一些白衣人,还有脚边的林睿,他知道了,他现在应该是坐著的,后靠著背。


将力气集中在右手,没有枷锁的束缚,可纵然李慎如何使劲,他都挪不动它。劝解一样,轻缓地摇了一摇头,林睿无声地告诉他,没用的。有种预感,恐怖又真切的预感,李慎知道,他不能不动,他锲而不舍,于是,他也徒劳无功。


蓦地笑了出声,清越的,像是很愉悦的笑,林睿俊秀的面容霎时生动许多,柔和许多,漂亮极了。扬手拂去李慎额上的汗,么指抚摩缠在他头上的纱布,过了好一会儿,林睿转而宠溺地捏了下他的鼻尖,说:“哥哥,别怕,就用了一点点药。”


一点点?怒瞪著林睿,李慎的眼神在作出控诉,他紧张,但极为愤怒。丝毫都不在意,林睿的手移放到了他的左胸,搭住轻轻地按压,抬起脸朝他温柔地笑著,道:“你这里,有把火。我们,把它熄灭了,好么?”


不太明白林睿的话,不太明白他的意图,李慎无力地眨闪著眼帘,他疑惑且抗拒,不过也开始觉悟了。还是这张脸,这个身体,可是他知道,林睿变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定会伤害他。


门外,似乎发生了躁乱。有人和守门的保镖起了冲突,他们在极力地叱骂著,争执著,其中还有打斗的杂响。李慎听出来了,那是乔西的声音,瞬间,他的双瞳窜过惊喜,心底也萌生一点希望。这时,林睿执起了他的手。


“我不喜欢它,它会害了你,会害了我们。”是在说他的火,也是在说他的手,林睿屈膝跪在他身前。捧著李慎颓软的手部,以虔诚的神情,林睿在他掌心烙下几个吻。“所以,把它熄灭吧。它不在以后,你的心里,多给我留点空位,成不?”


根本不可能回答,清楚察觉到不妙了,李慎慌乱的眼神尽力表达他的阻止。可,林睿只注视著他的双手,有爱,也有恨。慢慢把脸颊贴在李慎的掌心,讨好似的摩擦,林睿忖想著什么,沉寂的眸光波动著仅余的冀望,他问:


“拳击,你放弃吗?”


没知觉,但异样的危险的感觉却太过强烈,李慎暴躁了起来,门外的争吵也更加白热化,与此同时,有几个人推著一个铁架走近他们。在他们停下来的时候,李慎得以看清他们的样子,是医生的装扮,身穿著白大褂。原本不懂这些人出现的原因,可当看见架上的一包摊开的手术刀,以及林睿的话,李慎震慑住了,也就明白了。


他的手,还在林睿手里。


“哥,现在的医学技术很好。就算挑出你的手筋,剪断一小截后再接上,也不会让你出事。虽然不能令你完全行动自如,但是也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似乎强调了‘正常’两个字,接著,林睿忽又吻住了李慎的手腕。爱恋地舔著,亲著,最后,变成极度憎恶的啃咬。


林睿笑了,眯缝著眼睛,轻柔地叹息,淡道:


“的确,让你的火燃烧著,不理它,你会很痛苦。可如果掐断火源,那你不就再也不会痛苦了吗?不会有念想。既然是这样,那么你的手不要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也许,很值得。”


无比认真和镇定的言语,仿佛是来自地底的预警,李慎在弹指之间,陷入了呆愕的状态,他本能地想攻击他们,他想握起他强悍的拳头,可是,他只能望著他们。他看见,阴暗的世界,一个巨大的混沌的漩涡,在朝他逼近。


医生开始著手准备了,为手术用的器具消毒。林睿,还在微微地笑,带著一点安心,一点满足。他低声呢喃著,这样的话:“……真好,一切,都会好的……”


※※※※


那些人不会朝他开枪,但是挨了几拳,乔西也真有点挺不住了。他学过些柔道,但和林睿的保镖打还差得远了。五个男人守在门口,面目表情地盯著他,他扶著墙,疼得龇牙咧嘴。去你妈的张慕杰,还不滚快点!


或许是乔西的怨念驱使吧,张慕杰也正好赶到了。匆匆地瞄了一眼那些保镖,凑到乔西身边,张慕杰打量著他,略有担忧地问:“喂,你还好吧?”


“好,非常好。”翻了一下白眼,乔西强忍著说。吞了下唾沫,缓过了气后,乔西焦急地看著张慕杰,回问:“怎样了?”


“我给威斯老先生打过电话,把事情都和他说了。”倒也没让乔西失望,张慕杰一边回答,一边小心地搀扶著乔西到角落里。然后,有点沉重莫名地悻笑起来,他说:“不过,刚刚,正巧阿慎的父母也在他那里。”


“啊?那就是说,希斐尔和阿慎的事,都让他们知道了?”闻言,乔西立即惊叫出声,他愕然地盯住张慕杰,揉著嘴角的手也停了。默认地耸了耸肩,张慕杰也和乔西对望了半响,接著,他侧眼看向门口。琢磨了一会,无奈地吐了吐气,挽起两边衣袖,张慕杰转身,朝保镖们走去。


“你能行吗?”在他后边,乔西不确定地问。头也不回,张慕杰背对著乔西挥几下手,跨步前行,脸上扬有一抹笑意。这笑,也有著他年轻时的,自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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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沙发够大,窝著两人也不拥挤,林睿并肩坐在李慎右边,轻哼著悦耳的小调,占有似地揽著他,握住他的右手,不时牵到嘴边亲吻,那样充满了爱。虚弱地倚在林睿身上,李慎的脑袋也只能靠在他肩头,怒火焚红的双眼直望著前方,做不出一丝表情的脸,却写尽了他痛苦又近乎绝望的感受。一盏火焰之上,那泛著冷光的手术刀,他定睛凝视,神游走在倾崩的边界。


手术刀在焰尖上烤著,反复来去,可执刀的人并不知道,他烤烫著的,是李慎最重视的理想,生命中最大的坚持。瞳孔中容纳著那簇火,它在跳跃,李慎在火里看到了,他一路走来的经历,沿途的荆棘。


多少次和父亲的争吵,他怎样嘶吼著,他的固执己见;多少次独自踏上擂台,他怎样闭目幻想,他或有的成就;多少次艳羡别人的赛事,他怎样对著沙包一拳,他的不甘平凡;多少次艰苦的训练,他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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