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袂一扬,韩水安稳落座,对众人道:“来,看四季花开。”
滚滚白油浇于细皮嫩肉之上,顷刻之间烫出水泡,十八小倌跪在地上哭嚎,忍不住的早蜷在地上,却又被强行拉起浇油。没人再有兴致,林昀叹了口气道:“既是玩乐,何必较真?”韩水冷笑道:“这不是给各位助兴么。”
爹爹忙道:“就是的,小倌们为了伺候各位大人,苦练十载,禁食七夜,都争着来受滴蜡,他们……”林昀立时瞪了爹爹一眼:“怎么,当韩大人没见过世面?”
酒未饮神已碎,韩水起身正衣袍,临走前留下话道:“有朝一日得清明,韩某定要拆尽天下男欢馆。”
初一前夜,韩水约叶飞至江边茶坊,问道:“彭大人明日上路赴北疆,管司可有话让捎?”江面染灯红,戏子长歌。叶飞道:“事已至此,无话可说,只是彭昊毕竟有恩于雨花阁,留他一条性命罢。”
韩水道:“当年他要杀我,管司也曾如此相劝?”叶飞拨了拨茶盖,饮下一口,算是默认。韩水了然,雨花阁一向劝生不劝死,留恩不绝情。
初一,午门问斩,上百头颅落地如珠洒。冤孽罪孽洗一片,无人敢问,无人敢窥探。韩水没凑热闹,命属下同他一道策马北台城郊。冬青在荒野间埋伏至天黑,待彭昊一行人路过,出面买通了官兵,提人来见。
草舍里,韩水一袭影部黑衣,面色漠然,彭昊身戴铁锁木枷,灰头土脸。
许久,彭昊终于认出眼前这张熟脸,冷笑道:“戏子寡信,叶飞、碧树、还有你青颜,都一路货色,忘恩负义。”韩水只道:“你活该。”彭昊眯起眼,阴笑道:“别以为借了那头的势,便能一清齐府血债。青阳公主双手血迹斑斑,不比成王干净。”韩水一时失神。
“啪”景兰挥臂便是结实一鞭,请示道:“出言不逊,罪该万死,让属下取了此人性命。”彭昊痛得一抽,倔笑道:“彭某肚里机密无数,命虽贱,却轮不着尔等轻取。”冬青年长沉稳,拦道:“大人尚未决断,不可冒失……”彭昊安之若素,却不料,韩水刚回过神,一丝一毫没有犹豫,下令道:“杀。”
头个拔剑的,不是景兰,是冬青。彭昊双腿一软,踉跄跪地求饶,而冬青剑锋一闪,霎时间便刺入胸膛见了红。蝉鸣蛙叫顿止,惊鸟四散,草舍腥气弥漫。尸身犹热,韩水一步上前,问冬青借过剑,数通猛扎,扎得那人面目全非,溅得自己满身血污。
利剑哐当落地,韩水双手颤抖,喘着气,惨笑道:“害死多少清白人,榨干万千百姓血,如此罪孽,不下地狱,还巴望着卖弄消息,可笑,可耻!”
景兰惊骇。半夏失措道:“公主交代过,要保此人。”冬青俯身拾剑,单膝跪地:“彭昊之死是属下一时冲动,与大人无关。”韩水稍能镇静,言道:“知汝之忠心,足矣。公主那里韩某自当请罪。”
刚回西林城,马还未歇,韩水便被召到琉樱宫听命。云冰不提彭昊之事,倒问:“卿要拆欢馆作甚?”失控一时,韩水后悔不已,此刻更无言以对。
云冰道:“以色侍人,觉得憋屈是常理,卿无需掩藏。”韩水挤出一丝笑:“下臣不过是喝醉了……”云冰笑道:“卿办事从不饮酒。”楚容侍立一侧,默默无闻。
韩水请罪道:“下臣真心,真心喜欢荇儿姑娘。”云冰道:“既如此,劝卿一句话。”韩水唯诺。云冰搅着玉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