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泯恩仇。
第29章秋半
杏月的清晨,金色阳光透过雕花轩窗,在床帏上印出一朵盛菊。齐林却是被冻醒的。身侧那人,把丝被全裹走,一个被角都没有留给他。
齐林不怀好意地把冰凉的手往被窝里伸去,惊得那人一跳:“青颜,今日要上朝的,你忘了?”韩水下意识就往内帷里躲避,蜷成了一团:“身体不适,陛下准过假。”
齐林隔着丝被搂住了他,邪笑道:“哪里不适了?恩?”韩水笑了笑,惬意地往那怀抱里蹭着:“齐侯爷,别闹。”
这里是平南侯府,足足比原先的齐府大了三倍。齐林未沾皇亲而封侯,史无前例,满朝揣测者无数,却只有韩水察得此间深意。醋也醋了,但他是个明白人。
他无家无业,可以恣意挥霍年华,但齐家百年大族,世代英豪,怎么说香火也不当断在齐林这一辈。所以,该来的雨挡不住,宫里头那位公主,迟早要做这平南侯府的女主子。
只是在这之前,韩水打算好生放肆一回。他不仅连日与齐林厮混,还干脆不上朝了,有那么点和女帝赌气的意思。可女帝治国尚忙,无暇理会这番胡闹,笑了笑,照准不误。
倒是好一段混账时光。韩水睡足半晌,揉揉眼,掀开宽大如云的白蚕丝被,踢了踢齐林,催促道:“侯爷快起,你我灵光坛前比一局。”齐林道:“我老了,打不过你,你年轻。”
剑术,乃韩大人辍朝以来培养的新嗜好。这可忙坏不少朝廷臣工。工部重修习武场地,户部特拨武坛银饷,礼部裱褙数万幅崇武诗词,举国布告。上头一两句话,整座皇城便尚剑成风了。
除此之外,灵光坛还新建了一栋藏剑阁,专门用来藏朝臣们从五湖四海搜刮来献给韩大人的宝剑。阁内利剑无数,时人讥之为刺猬楼。
教习师父也不是随便乱找,苏木跑遍江湖各大门派,尽心思才请来几位武林高手,专门给韩大人授课。韩大人倒“天资聪颖”,立志要在半年之内,打赢齐将军。
齐林任兵部尚书,执掌六道军制,还要管理阅天营事务,没什么闲情雅致作陪,所以仔细算下来,今日还是二人第一次试剑。
日暖春寒,清风舞锦旗,晶亮的汉石面上,立着一袭黑袍,一袭白袍。时下尚剑成风,旁观者无数,田胥、半夏、晋瑜等人都在詹台上饮茶观战,各有所见。
金锣一声响。韩水持银尘剑,步态轻盈地绕着齐林转了个圈,白衣飘飞,模样有棱有角。齐林则一动不动,以不变应万变,说了句心里话:“你这样,在战场上早死了。”
比了三场,齐林输了三场。韩水的剑,得武林高手真传,金光闪闪,飘逸好看,而他这将军的剑,上过战场,是把血迹斑斑的真家伙,不应虚招。
韩水如沐春风,甚是得意,逢人便说:“齐将军的剑法,挺好,挺好。”更有甚者,搞了个不知如何排行的镶金大榜,榜上评韩大人之剑,天下第一。
此后,萧达将军路过灵光坛,望了望习武场,慨叹一句“厚颜无耻”,齐林将军路过灵光坛,望了望刺猬楼,慨叹一句“妓子误国”。惺惺相惜。
七月,伏旱天,田间地头热浪滚滚,各官署衙门用了冰,依旧镇不住暑气。韩水令景兰把那幅五国江山图挂在屏风上,掌心里握着含冰雪玑金镂盒,独自凝思了许久。
景兰只默默退出门去,却见公堂里,田老旗一丝不苟地理着各地消息。景兰凑热闹道:“大人又不上朝,瞎忙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