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回家,如此解释,玄乙觉得如何?”
韩水:“甚是妥当。”没料到,仅仅几年不见,这小丫头片子已经会说人话了。
他并非是嗜好奇怪,也并非是爱凑齐林的家室热闹,只是他知道,有些事躲不过去,倒不如坦然以对。
身处的这座凤来亭,曾是二百年前云氏先祖招贤纳士之地,后来,云冰于此与齐林煮酒谈兵,齐林又于此与族人扯作一团……
石案上,洗尘酒已摆好,一盏盏被夕阳照得闪闪发亮。待一人饮完一杯,齐三领退旁人,独留四口叙温情。
韩水也坐,指尖摩挲石面。齐林在二人中间添酒。云瑶道:“侯爷,嫣儿有个愿望,你先放她下来。”
韩水并不多求,默默地端起酒,想看团圆。哪料,齐嫣低头绕两三圈衣角,竟朝自己跑了过来:“娘亲说,玄乙是世上最美的人,能不能不戴面具,嫣儿想看玄乙。”笑得甜柔,撒娇一般扯着他的手臂。
韩水浑身一僵:“万一你觉得我丑怎么办?”齐嫣纠缠之时,云瑶温婉笑了,起身将韩水手中的酒杯拿了下来:“公子也是,戴着面具,可要怎么喝才好?”
正有和睦氛围,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扬尘数里。那骑兵执着白旗报信:“南靖王车架已到鸾山三十里。”闻之,齐林眉间一紧:“我这就过来,计划不变。”
韩水脸沉:“齐林,不是说了让你别管?”齐林道:“此事我与林左丞已经商量过,玄乙放心,绝无差错。”
齐林走后,韩水尚且有些紧张,云瑶先开了口:“这些年,他一直陪在公子身边,似是这样漠然的分别,还不习惯罢?”
于是韩水回过神,一笑,把面具摘下来,心满意足地捏住嫣儿的脸。嫣儿眸中一亮,竟然蹭在他膝盖上不走了。
韩水:“公主,此事无碍,先让齐三送你们回侯府歇息,等国丧过后,带嫣儿进宫,一起用膳。”
天色已晚,十里长棚亮起灯笼,野郊渐渐安静。云瑶终于还是会了意,牵过齐嫣的小手,从容离开。
却见母女俩在亭下又停住了脚步。韩水:“还有何事?”云瑶:“公子之义,瑶与嫣儿铭记在心。”韩水:“什么?”
沉寂片刻,云瑶叹了口气,转身,端方一礼:“昔日东宫未立,阅天营欲反而无名,韩大人虽然上了青山奏,实际却是保全了齐家和云家,保全了江山基业。此义,瑶铭记在心。”
见面先问法度,是为敬意,而后饮酒说笑,是为认亲,可叹云家女子,素来烈性非凡人。
旋即,韩水了然笑道:“你不怨我?”云瑶捏着嫣儿的小手,话含酸楚:“如今只有公子能护正室血脉,瑶不怨。”韩水:“好。”
翌日,皇室宗亲按太常寺安排,轮流进入灵堂吊唁先帝亡灵。其中位尊者,如皇帝、太皇太后,沐浴斋戒,连夜守灵而不得出。
临安城内,禁酒,禁火,禁喧哗,主街门面全都挂上白绫白布,酒肆茶坊肃然空寂。
三日停灵,七日吊唁,直至出殡,安葬,墓祭,几千号皇室宗亲齐聚,没出过一丝乱子。
丧期一过,南靖老王爷便因为行刺皇父以及那道辱骂先帝的折子,被关进了大理寺狱。十日内,朝廷抄其家去其权,重整地方,还政于州吏。
之后,韩水学会了一件很浪漫的事不问细节,但凭心意,用人平衡,尽享世间天伦之欢。
那夜,韩水坐在御书房的龙案之前,静听窗外秋雨。门帘一掀,齐侯披着一身雨露,走了进来。
“啪”一道旨意落在地面,韩水将手中朱笔搁下,笑道:“齐侯爷,临安兆尹之职,是你三伯的了。”
齐林一笑,弯下腰捡起旨意,抬眸看着他:“青颜,我会陪你一起,熬过那个日子。”韩水顿了一顿,笑骂道:“本公子,命大得很,不用你们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