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过酸梅汤铺,近了江边,花灯一盏一盏挤满草铺屋檐,琳琅满目。韩水挑得很仔细。
门前那几盏生肖花灯,先前已经放过,不合适。檐角那些是四季花灯,过于粗糙,不够致。
店家眼神活,从铺里拿出一盏图纹细腻,造型别致的花灯,弯腰道:“二位瞧一瞧这盏,五伦花灯,和前些年朝廷发的一模一样。”
韩水接过来,翻弄着油亮的灯瓣,一时有些恍惚,也希望自己能和亲人堂堂正正地放一回。
齐林:“这盏多少钱?”店家:“二两银子。”韩水低下头,苦笑道:“走罢,我哪儿消受得起。”店家不解其意,干着急:“别别,一两银子也卖。”
齐林笑了笑,买下灯,背在身后:“就是亲人,怎么消受不起?”韩水面色微红:“小心灯,别被人蹭破了。”
娓娓而行,江景壮阔,但见飞龙莲花船来回在江面穿梭,划过灯火,乱漾月影。
韩水想坐船。齐林道:“想坐船?”韩水望了一眼:“怕不妥。”齐林笑了笑,径直往渡口去。
十里渡口,红绸铺地,处处皆有官兵把守。虽说是与民同乐,万人皆着便衣,然而世道该有的规矩次序,还是没能落。
老一辈王侯身份尊贵年纪大,乘辇上船,身边拥美人,地都不沾一下,而年富力强的显贵,附庸风雅,相让登船,谈论朝堂消息。
云凰莲花船,为皇室宗亲所制,装潢最为豪华,飞虎莲花船,是老齐家,玉兰莲花船,是林家人,凡临安大姓,皆有着落。
齐林指向江边芦苇荡:“贵人不露面,看到那艘小乌篷船没有?特意为我们准备的。”韩水奚落:“侯爷就这么寒酸?”
虽说寒酸,但那小船上,摆着一架古银琴,船舱帘子上,绣着致的纹案,都是先前二人在安民居里的温馨画面。
齐林:“喜欢么?”
韩水刚要张口,正这时,喜乐冲天,江面新驶来一条空船,船阁缀满灯,富丽堂皇,光是船帆便有三丈高。
礼部侍郎黄言一身渔衣而来,卷着裤腿,笑得他浑身起疙瘩。黄言行礼道:“星灯佳节,玉影当成双,此船名为‘青韵’,乃林左丞之美意。”
毕竟偷欢未成,被人逮了个正着,韩水不慌不忙,笑着道:“领情,领情。”齐林一声长叹。
二人登船,船开。黄言立于岸边弯腰行揖,一动不动,直至和十里灯火繁华融为一片,再也望不见。
韩水凭着雕花栏杆,面迎清风,心有内疚。齐林把花灯放在桌案上:“黄言还是有本事的,不得不服。”
礼部刚砍去国库每年支给船坞的修造各家花船的铺张用,为平怨言,在星灯节设船游江,殷勤侍奉,给足各家面子,且借的还是雨花阁的船,顺带讨好林左丞。
这些齐林心里清楚,嘴上不说,只招呼侍者摆齐笔墨。韩水转过身,道:“我方才真想坐你的船。”齐林笑了笑,点起蜡烛。
韩水走到案边坐下,一瓣一瓣地打理花灯:“只是若不坐礼部安排的花船,朝中就要误会,以为我不喜欢礼部的做法。”
未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