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积在白玉砖上。树影参差,灯影重重,难得的显出一分宁静。
吃完了茶,苏锦萝顿了顿神,朝绣桌上摆置着的一碟糕点看了一眼。
雪雁见状,先让小丫鬟去厨房提菜,自个儿将那碟糕点端了过去。
苏锦萝用了些糕点,神思回返过来,穿戴完毕后坐在绣墩上问起李老太太。
“老太太身子大好,方才晚膳用了整整一碗饭呢。”玉珠儿开心道。
苏锦萝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面上没露什么欣喜神色,反倒愈发心神不宁起来。
“姑娘,晚膳来了。”雪雁亲自提了食盒过来,见苏锦萝一副神游天外的小模样,便笑着开口与她说些趣事。
“姑娘猜奴婢方才过来时,瞧见谁了?”
“谁呀?”苏锦萝没说话,反是玉珠儿似被勾起了兴趣,与雪雁一唱一和的。
“是苏大公子和管表少爷。两人站在那穿廊处,正较着劲呢。奴婢打眼细听了听,好像跟皇城里的一个粉头有关。”
“粉头?”苏锦萝用上了膳,乐的听故事。
“奴婢也奇怪呢,便多留了一份心。”雪雁替苏锦萝端上一碗牛乳,给她添了一点玫瑰卤子。
“要说这皇城里头呀,青楼妓馆是不少的,但最出名的还是胡同里头藏着的那些粉头。皆是独门独户揽客,掂人看碟下菜的。吹拉弹唱会的倒是多,不过最让这些贵人舍不下的是方便、隐秘。”
粉头大多藏在宅子里,有些底子的则像普通人家一样养个妈妈,添几个丫鬟,在外头是教人看不出来的,不像青楼妓馆那样惹人注意。
皇城内皆是有身份的人,自然更偏爱去寻这些更隐蔽的粉头作乐。
“那大哥怎么会和虞表哥吵起来的?”苏锦萝奇怪道。
“两人瞧中了一个粉头。那粉头惯是个会来事的,一面是被苏大公子包着,一面又去招呼管表少爷。这东窗事发,粉头被两人弃了不说,这两个人也是撕破了脸面,较上了劲。”
苏锦萝消化了半日,然后捂嘴笑道:“大哥便算了,先前那人说虞表哥我还不信,如今瞧着,这男人真是没有不偷腥的。”
玉珠儿听到苏锦萝的碎碎念,便赶紧接道:“姑娘这话便错了。您瞧瞧,静南王那般洁身自好,除了姑娘,奴婢可没见过王爷与其她人纠缠。”
那是你没见着。
苏锦萝斜睨了玉珠儿一眼。想起那城阳郡主,又想起红绫,觉得自己日后会不会也跟现下站在穿廊处的大哥和虞表哥一般,为了一个男人,跟别的女人争得你死我活的撕破脸皮。
不会不会,就算那伪君子要出去寻一百个粉头,纳一千个妾,她都会点头同意的。
嗯,她真是十分大方了。恨不得那人一直呆在外头,不回来纠缠她才好。
“姑娘,不好了,老太太突然就,突然就……不行了。”甬道处急急奔来一个小丫鬟,面色慌张的叫唤。
苏锦萝“腾”的一下起身,手里的牛乳都打翻了。
氤氲牛乳尚存热气,摊开在绣桌上,滴滴答答的顺着边缘滚下来,在白玉砖上汇聚成一滩,面上沾着玫瑰卤子,就似冬日里的雪中红梅。
苏锦萝起的急,脚下一滑,踩着那牛乳跌倒在地。
“姑娘!”雪雁和玉珠儿急上前,将人扶起来。
苏锦萝顾不得自己,推开两人。
“姑娘,您慢些。”
苏锦萝疾奔出去,心里慌张的厉害。晚间的风依旧有些凉,呼啦啦的迎面打过来。苏锦萝用力咽着喉咙,嘴里发苦,哽咽的厉害。
一口气奔到老太太的院子,苏锦萝已然泪流满面,她抹了一把脸,看到屋门口早就聚了许多丫鬟、婆子,正抻着脖子往里头瞧。
“请静南王了吗?”李老爷站在门口,急的左右乱转。
“请了。”丫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