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平淡道:“是幽燕的客人,在下欢迎至极,若是寻衅,可就要坐下来慢慢聊,好好道道了。对了,你们既然能站在湖上装神仙,想必道行不差,坐着pì股也不会冷吧?”
气息枯槁的老妇人眉头皱得更紧,身边大多数练气士也都面容不悦,唯独最后那名独独赤足的白衣女子发出一声轻笑。
一位约莫三十岁的白衣仙子悄然转头,无奈瞪了一眼,后者迅速板起脸,可惜一双笑意不减的秋水长眸泄露了天机。
十六人都背有一柄或是数柄长短不一的符剑,或从历代古籍记载仙人上传承下来的桃木剑,或是拥有千年岁月的青铜古剑,便是“新”剑,那也是以甲子计算。
相传练气士修道之法独树一帜,专门在洞天福地百丈之上当空采集天雷,以秘术制成雷珠,一掷之下,威力巨大,当真如同平地开雷。或是最早一缕朝霞映照东海,收入符镜之中,一照之下,yīn邪秽-物无不灰飞烟灭。更有收集无主魂魄共赴酆都以阳身入yīn间积攒yīn德的神奇法,总之高明练气士的玄妙段,层出不穷,常人只会感到匪夷所思,也就由衷敬若神明,视如替天行道的仙家。其实练气士出自上古方士,跟道门炼丹真人有些相似,只不过练气士这条羊肠小道走得更窄更远。
一名年轻男子练气士冷声道:“让开!”
徐凤年自来便是软硬不吃的无赖性子,笑道:“问过我。”
然后轻轻拍了拍腰间北凉刀,“再问过我的刀。”
老妇人虽然是世间寥寥无几的顶尖练气大家,却没有一味盛气凌人,淡然道:“幽燕山庄,只是按约取剑。年轻人,愿意拔刀相助落难人,是好事,可也须讲理。”
徐凤年站起身,拍了拍蓑衣肩头积雪,“我认识的一位前辈,曾经从幽燕山庄拿到一柄好剑,你们取剑可以,拿走便是,可要仗势欺人,我还是那句话,问我,问我刀。”
先前那位冰冷言语的男子练气士更是不遮掩他的怒气。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人头抢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在凡夫俗子看来,仙家一怒,何尝比天子一怒轻巧闲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就是知道仙家的高高在上,全然不输帝王将相。
这位练气士不掩心,怒气勃发,身边狂风骤雪飘荡不止。
他怒极而笑,朗声大笑道:“大胆竖子,你可是想要与我席地而坐论道论道?好,那我就给你一坐!”
白衣仙家果真坐下。
如一座山岳蓦然填江海。
除了为首老妇人,其余练气士都拔高脚尖离湖几尺。
湖面翻摇,气势骇人。
可让这人无比尴尬的是他附近湖面都剧烈晃动了,那一叶小舟竟是如同出湖在岸,岿然不动!
徐凤年不用刻薄言语当面挖苦那个弄巧成拙的练气士,只是眯眼抬头望向鹅毛大雪,自言自语道:“有个吃剑的老前辈过一句话,让我心神向往得很。天上剑仙三百万,遇我也须尽低眉。真是应景啊。”
徐凤年收回视线,解下蓑衣后,很欠拾掇地笑眯眯道:“来来来,先问过我,才有资格再问一问我腰间北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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