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疆既是悚然又是恍然道:“孙儿定会铭记于心。”
始终提着灯笼的老人眯眼竭力望向那驾渐行渐近的马车,原先言语温吞,无形中也急促几分,“爷爷很希望以后在下一次朝政跌荡时,陆家能有一个像爷爷这样的老不死,去跟子孙拨开迷雾面授机宜,这便是爷爷最大的心愿。”
陆东疆突然脸sè剧变,凄然道:“爷爷,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北凉?”
老人叹了口气,终于把手中灯笼缓缓递向这个嫡长孙,微笑道:“陆家换了新东家,可总得有人给老东家一个交代,有始有终,这也是一种舍得。再说了,清明时分,坟前空落落的,不像话。”
陆东疆接过其实分量轻巧的灯笼,却重如万钧。
老人递出去灯笼后,似有失落似有释然。不转头,仅是伸手指了指背后府邸檐头,沉声道:“记住一点,人在屋檐下,给人低头做事是本分,但也别忘了抬头做人,因为这是咱们打从娘胎落地起就不能丢掉的本分。”
老人悄悄挺直了腰杆,望向那辆马车走下的北凉王。
当年那个年轻将领在打光了本钱后死活不肯认输,为了东山再起,跟一帮位高权重的阁老求着施舍兵马,在滂沱大雨中一站,就从清晨站到了黄昏。
而他陆费墀就是当年诸位阁老之一。
手上已经没有灯笼的年迈老人,嘴角带着笑意,缓缓闭上眼睛。
陆东疆大惊失sè,赶紧上前扶住向后倒去的陆家老祖宗,顿时泣不成声。
手中灯笼重重摔在地上。
人死灯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