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守护者的离开,黄金大门缓缓闭合,内里的光海逐渐化作细缝,最后消失于无形。
反复确认拉姆斯登的气息已经消失,陈兴严肃的表情顿时松懈下来,歪了歪嘴,自言自语道:“即便是屠城者,也有其善良的一面……”
他学着对方老态龙钟的语气,“他们在屠城的时候,您老怎么不站出来说句话呢?”
面对守护者的双重标准,陈兴有些忿忿不平,仿佛此刻老人就在面前,他带着质问的口吻问道:“天底下谁没有善的一面?”
“杀人犯也是妈生爹养的,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对自己人当然是善了,对敌人恶而已,不过是立场罢了,怎么就扯到道德上面去了呢?”说句实在话,他作为一个外来者,对这个国家和民族并没有多少归属感,更谈不上血脉相融的愤慨,更多的是出于一个普通人的情感,对屠城的残酷行径感到义
愤。
这么好的城市就被摧毁了,这么多的美女都被糟蹋了……
“是不是杀了人,放了火,就不用付出代价了?”
“就因为杀人犯也有父母,也有妻儿子女,我们就不予追究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别人把血海深仇抹掉,然后以德报怨?”
“那以后还要规则干什么,还要法律干什么?”
陈兴感觉自己被拉姆斯登道德绑架,所以很不爽。
“退一万步说……”他自言自语道,“就算是我同意了,龙涎河的十亿国民同意吗?”
“一人一口唾沫,还不把我给淹死了?”
“要不是您是我名义上的师父,我早就……”
说到这里,陈兴下意识地停住了。守护者洞察虚空,俯瞰万象,说不定有什么手段能听到。一通发泄后,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陈兴一边发布命令,表扬白夜风华取得的胜利,一边敦促各部队统帅,加紧剿灭沙漠大军。只有被打残的沙狗,才是一条好
沙狗。
至于守护者的劝诫,就只能当作耳边风了,毕竟没有条件执行。他陈兴可不想在人民的愤怒的叫喊声里被推上绞刑架。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红国大军疯狂追杀沙漠子民,杀得中部荒野千里血流,伏尸百万。
根据情报部门的初步统计,最初征伐红国的四五百万沙民,只剩下两百多万,死亡人数过半。
中部荒野可谓是硝烟弥漫,尸骸遍地。因为庞大的尸体数量,引来了大批拾荒者,冒死在战场中搜寻战利品。红国军采取雷霆战术,一旦发现敌军踪迹,马上纠集周边部队穷追猛打,打完立即寻找下一个目标,完全放弃打扫战场。一些价值较高,重量较轻的战利品现场
就被收刮走,带不走的军事资源则原地焚烧。
可即便如此,仓促之下还是会漏掉大量有价值的东西。这些拾荒者大多数是从白象城、新江户和格拉斯丘陵地带的活死人城过来的荒野流民。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十几天内,就聚集了几十万的拾荒者。
这些流民冒着被当做敌军击毙的危险,一股脑地冲进战场翻找尸体。
虽然有随时丧命的风险,一个不留神就曝尸荒野,但横财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死亡根本阻挡不了拾荒者的脚步。
而面对这群冲进入战场到处乱串的地沟老鼠,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哪管那么多,只要不是自己人,照面就是一梭子弹或是一刀。被当作敌军杀掉的拾荒者,一天就有几万个。但他们依然趋之若鹜,前赴后继,疯狂无比。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抗拒一夜bào富的诱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
普通人都难以抗拒,更别说这些穷怕了的拾荒者。
除了被炮弹炸死,被步枪误杀,拾荒者们自相残杀的情况也非常严重。这边刚搜刮了东西,那边就被一棍子撂倒,收集品被洗劫一空。每一天,每一刻,中部荒野都在上演着人类最残酷、最yīn暗的一面。天空盘旋着秃鹫,大地满目疮痍,疯狂的人群如同蝗虫过境,扒拉着、争抢着、狂欢着、哭
喊着,混乱不堪,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为此,拉姆斯登两次登门造访,请求陈兴节制jūn_duì ,避免误伤无辜的流民。战场混乱,刀剑无眼,陈兴就算有心想要配合这个名义上的师父,也没办法cào作。万一对面是个沙民,因为很多沙民穿得破破烂烂,看起来就跟拾荒者无异。战场上你死我活,反应稍慢就丢了性命。为了几只地沟老鼠就让自己的士兵白白流血,没有统帅能下得了这种命令。更何况是憋着一腔怒火,杀红了眼的红国士兵
。
所以面对拉姆斯登的请求,陈兴也只能做做样子,发几封电报,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