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别哭。我在这儿。
他发自肺腑的低声念着这一句,伸手为那人拭去眼泪。四周的火焰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轻绡似的烟雾,他又置身于幼时在君士坦丁堡常待的那个花园。阳光和熙温暖,树影摇曳。四周静谧幽幽,只有风在低吟浅唱。
那似曾相识的波斯少年近在咫尺,他正弯下腰去,为身旁幼小的金发男孩擦拭泪水,又在他手心写下什么。那幼童分明是他自己。淡淡阳光落在少年微笑的侧脸上,被鬓角的一缕卷曲的黑发留下温柔的阴影,无限美好。
他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驻足在少年背后,伸手为他梳理乱发。动作自然得好像这样做过许多年。一刹那,有风骤起,百花尽绽,落瓣围绕他们缤纷飞舞,四周又成了另一幅景象。
暴雨倾泻而下,闪电忽明忽晦。眼前少年已变成幼童模样,懵懂地抬头仰视着他,碧色瞳仁剔透无暇,身上却衣衫褴褛,遍布被人凌虐的伤痕。像只刚离巢的幼鸟,未来得及展翅翱翔就被关进笼中摧折。
蓦地一阵窒息,他一把将少年搂入怀里,只想倾尽一世护少年一生,手里却不知何时多了串镣锁,将怀中小小身躯牢牢缚住。
阿弗洛迪忒将白玫瑰掷于他足下,赐他献给怀中少年,却让他抓着镣铐的手被尖刺而伤。鲜血沁透掌心,怀中雏鹰挣开爱缚,最终离他而去。
他终于读懂爱神的悲剧,跪在雨中,独自嘶声呐喊。手中除了一串锈迹斑斑的镣锁,空空如也。他迷惘地四处找寻,一声细细的婴儿啼哭声忽地响起,却是从怀里传来,低头去看,怀里多了一团温凉的影子,正瑟瑟发抖。
战车里的帝王满身大汗地从梦魇中苏醒过来。他睁开眼,手臂还保持着僵持的姿势,颀长优美的手指紧扣在权杖上,手背青筋虬节。
那个梦……是他忘却的那部分记忆么?
头痛欲裂。尤里扬斯揉了揉额角,挑起身旁的一串镣锁,盯着它失神片刻,又将视线投向车窗外。落日余晖之中,成团的工兵仍在河岸边忙碌着,巨大的机械发出刺耳的声响,将成堆的石料与木材垒到河中的岩石上。
河天一色,红如烈焰。帝王走下战车,鲜衣怒马,登上远古巨兽一般的战舰,红色鹰帜在他背后展翅,刀光剑影照亮他冷峻绝美的面庞。他顺河远眺,望向古老东方国度的腹地,看见的却不是迎战的千军万马,而是一个少年的身影。
那身影在绯色天幕深处,面向他逆风起舞。
他攥紧缰绳,只觉好像握紧的是梦中的锁链,手一紧便将疾奔的马勒得停了下来。风席卷河流沿岸的落花扑面袭来,仿佛一个重逢的拥抱,凛冽又缱绻。
☆、第114章【cxiv】
接下来一连几日,我都称病闭门不出,回避父王的召见,所幸他也没再前来我的寝居。
在那晚我嗅出了些隐晦的味道。这份我渴望多年的亲情变了味,泛着匪夷所思的腥气。我知道父王的举动一定跟霍兹米尔王子有关,否则,他怎会将我安置在他的寝宫,赐给我他的衣袍?但我无从下手深探,宫中的人们嘴巴很严,拉伊厄斯也未再透露一星半点。
战讯接连不断的传来,罗马人已沿河入侵到了西尔塞西姆,这是进入波斯腹地的最后一个要塞。我本该趁这时间操兵,但小家伙愈发焦躁,它的身体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小蹼爪已有了婴儿的雏形。我将它藏在衣服里,夜里带它出去寻觅奶水,找到了一个口风紧的奴隶乳母。
回宫时,我却遇见了一队跟踪者。他们无意伤我,而是要挟持我,将他们尽数杀尽,只留了一个活口盘问,才知竟是罗马探子弗拉维兹派来的人。
他想见我,也许找回了一些记忆。
我没将最后一个探子杀死,放他出了城,托他转达我一切安好。本是交战时期,这样做已是出自私心,再与敌国皇帝幽会,已足够背上叛国的污名。
回宫时,怀里的小家伙却从我的领口钻出他的小脑袋来,趴在肩头眺望城外,仿佛在渴望见到他的另一位父亲,甚至有了逃走的势头。我不得不将它的尾巴系住,可在黎明醒来时,小家伙不见了,只留下一层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