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去哪儿?”
走出枢密院,神郁气悴的兰绮向愁眉紧锁的徐广生投去一道纠结的目光。
“我们?”徐广生收敛心绪,转头望向手足无措的兰绮,戏谑道,“本将军要去三衙提调兵马,明日护送公主前往和林。至于你……恐怕不能和我一起上路。”
“卑贱之躯,岂敢混入送亲的队伍玷污公主的高贵。”兰绮自嘲道,“当初,陆公子将我送给将军,曾言明溯水阁与我再无牵连。如今我被将军嫌弃,再想回溯水阁谋生……只怕也是一种奢望。”
说着说着,兰绮竟是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
其实,兰绮的担忧不无道理。她一介弱质女流,在人生地不熟的临安城无依无靠,倘若徐广生置之不顾,日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兰绮,钱大人虽未留你,但我察觉到白锦似乎对你颇有好感。”见兰绮梨花带雨,可怜兮兮,徐广生难免心生恻隐,沉吟道,“不如……我将你托付于他?他好歹是枢密院的中侍郎,也算有权有势……”
“那位白大人早有妻室,说不定他的儿女比我还要大几岁。”兰绮凄楚道,“将军是让我给他做妾?还是让他金屋藏娇?”
“这……”面对兰绮的质问,徐广生不禁一阵语塞。
平心而论,凭兰绮的姿色才学,嫁给一位年过四旬、有家有室的“京城小官”做妾,着实有些委屈。
当初,兰绮一心幻想能嫁给孑然一身的徐广生,做明媒正娶的都统夫人。却不料,徐广生竟将她当做邀宠献媚的工具,兰绮固然伤心,但当她得知对方是位高权重的枢密副使时,不禁心生动摇。
钱大人虽老态龙钟,但位极人臣,财雄势大,足以满足兰绮内心深处的虚荣。
而今,枢密副使伺候不成,徐广生竟将她托付给中侍郎,如此巨大的落差,兰绮必定难以接受。
“罢了!”心烦意乱的徐广生大手一挥,不耐道,“本将军身负皇命,无暇与你纠缠。我陪你回客栈收拾东西,然后派人送你回泉州。”
“可是……”
“放心!我会修书一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庭湘,让你回溯水阁。”徐广生补充道,“待我送亲回来……再去溯水阁找你。”
“找我?”兰绮眼前一亮,满含期待地问道,“将军会娶我吗?”
“这……再议!再议!”
徐广生仓促推诿,不顾兰绮的追问,大步流星地朝兰绮落脚的客栈走去。
下午的日头虽不及正午时那般炽热,却同样熬人。
“掌柜的,结算一下这几日的房钱、饭钱,我上去收拾东西,等会儿下来付账。”
“好嘞!大爷慢慢收拾……”
未等掌柜的答应,徐广生已拽着磨磨蹭蹭的兰绮快步上楼,赶奔客房。
“将军,何必如此心急?”
“废话!你当然不急,可本将军诸事缠身,岂能耽搁?”
伴随着一阵埋怨,徐广生风风火火地推开房门,同时将娇小柔弱的兰绮朝房中一推,催促道:“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赶快收拾!我去找马车……”
“广生!”
徐广生话音未落,一道苍老的笑声陡然自内间传出。
闻言,徐广生和兰绮同时一愣,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不约而同地朝房中望去。
须发灰白,皱纹横生,一袭青袍,道骨仙风。眼中散发着精明的幽光,嘴角扬起一丝和蔼的微笑,闲庭信步般出现在徐广生与兰绮面前。
“竹老?”
来人,正是江南陆府的大管家,司空竹。
“表少爷,别来无恙?”
由于徐广生与陆庭湘是表兄弟,故而陆府的下人们皆称其为“表少爷”。但以司空竹在陆家的辈分和地位,大可直呼其名,偶尔叫一声“表少爷”亦有几分诙谐之意。
“有劳竹老挂念,广生一切安好。”徐广生稍一愣神,赶忙招呼司空竹落座,好奇道,“竹老今日怎有闲情逸致来临安城?”
说话的功夫,兰绮主动为他二人斟茶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