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于此,一个可怕的念头情不自禁地涌入凌潇潇的脑海。转眼间,她的脸色已是阴沉如水,眼神冷厉如冰,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难怪我让他追查‘私生子’的事,他一直借口推脱,敷衍搪塞,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一个吃里扒外的谢玄,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背地里却和滕柔那个贱人相互勾结。枉我将他推上府主的宝座,没想到他竟恩将仇报,临阵倒戈。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马上将他叫来当面对质,倘若真是他向少秦王通风报信,我……”
“你想如何?”清风眉头一皱,狐疑道,“难道你想杀他?”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他又有何不可?”凌潇潇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有何不可?我只问你,谢玄死后,你如何向贤王府弟子交代?如何向武林其他门派交代?”清风不答反问,“谢玄不是阿猫阿狗,他可是堂堂正正的贤王府府主。一年之内,贤王府两任府主相继殒命,如此光怪陆离的奇闻,势必引来流言蜚语,众说纷纭。若说其中没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试问天下谁人相信?谢玄一死,你我的麻烦必然接踵而至,岂非作茧自缚?”
“这……”
“退一步而言,凭谢玄的武功,想杀他绝非一件容易的事。万一为父不能将他当场斩杀,反而令其脱逃,日后将我们的秘密和柳寻衣的身世昭告天下,到时我们又该如何收场?”清风无视心乔意怯的凌潇潇,径自说道,“远的不提,只说贤王府这些弟子,十之八九对洛天瑾誓死效忠,对谢玄佩服的五体投地,因此谢玄说的话,他们一定深信不疑。尤其是慕容白和邓泉,他二人与谢玄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在贤王府位高权重,威望极高,许多弟子对他二人惟命是从。一旦我们逼得谢玄走投无路,他二人必会揭竿而起,一呼百应,到时贤王府根本不需要强敌打压,只凭一场内讧……足以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这……”
“再退一步,万一谢玄抵死不承认怎么办?你有证据证明是他向少秦王通风报信吗?就算有证据,你敢拿出来公之于众吗?”清风炮语连珠似的问道,“万一……我们怀疑出错,冤枉无辜,又怎么办?”
“这……”清风的一连三问,令心慌意乱的凌潇潇彻底没了主意,愣愣地望着振振有辞的清风,语无伦次道,“除了他……还有谁?他可是瑾哥最信任的人,连滕柔的秘密都知道……难道爹不怀疑他?”
“如果不怀疑他,爹岂会多此一问?只不过,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我们一动不如一静。”清风苦涩叹息,耐心解释,“如果不是他,我们贸然兴师问罪,非但会暴露柳寻衣的秘密,而且会令谢玄寒心。如果是他,一旦我们与他撕破脸,逼得他狗急跳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现在,我们对待谢玄,恰如萧芷柔对待我们,在不知道对方究竟知道多少秘密之前,既不敢贸然对质,也不能听之任之。因此,我们要学会拿捏分寸,操之过急不可,操之过缓亦不可。”
“依爹之见,我们该如何对待谢玄?”
“暗中盯着他,但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引起他的怀疑。”清风沉吟道,“必要时,可以打打草、惊惊蛇,如果他真是内鬼,说不定会指引我们找到柳寻衣的下落。”
“爹的意思是……”
“你找机会将洵溱救走柳寻衣的消息‘透露给他’,看看他的反应。”清风讳莫如深地说道,“告诉谢玄,为父已布下天罗地网,势在必得,一个月内必将洵溱、柳寻衣等人赶尽杀绝。如果他是内鬼,必会千方百计地向洵溱通风报信,将我们的计划告诉她,以防柳寻衣落入我们之手。到时,我们再顺藤摸瓜,找到柳寻衣的下落,将他们一举铲除……”
“好一招投石问路,果然高明。”凌潇潇面露狂喜,眼中难掩激动之情。
“因此,我们现在要佯装一切尽在计划中,千万不能急功近利。至于柳寻衣的身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暂时不要告诉第三人,雁不归也不行,以免走漏风声。”
“一切听从爹的安排!”
“好!”
……
就在清风与凌潇潇长吁短叹,潜心密谋,渐渐化悲愤为杀机时,房外墙根下,面无人色、羸不胜衣的洛凝语正用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口鼻,拼命抑制由于内心激动而愈发急促的喘息,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哪怕,她已心如刀割,泪似泉涌。
哪怕,她已泣不可仰,痛不欲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