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贤王府,书房。
一灯如豆,将洛天瑾的脸色映射的愈发冷峻。
柳寻衣、秦苦毕恭毕敬地站于案前,似是在聆听洛天瑾的教诲。
“秦明在江湖混迹多年,历经无数风浪,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洛天瑾的手指轻轻敲动着书案,幽幽地说道,“你们与他交手难免吃亏。”
“府主所言甚是。”柳寻衣惭愧道,“上午,我本想试探他的来意,却不料被他反将一军。非但没能讨到好处,反而先逊一筹。”
“不必气馁。”洛天瑾满不在乎地摆手道,“秦明若是容易对付的人,根本走不到今时今日。寻衣、秦苦,我给你们的建议是‘静下心,沉住气,遇事顺势而为,借力打力。断不可逆水行舟,强按牛头。’尤其谨记,任何时候都不要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必要时……不惜断臂疗伤。”
洛天瑾话中有话,令柳寻衣和秦苦心头一紧。二人对视一眼,脸上布满思忖之意。
“既然我将此事交给你们处置,万事皆由你二人商议解决。”洛天瑾心不在焉地说道,“无论你们怎么做,我都不会插手。”
“难道……府主不怕我们考虑不周,捅出篓子?”
“若担心你们惹事,便不会让你们插手。”洛天瑾笑道,“欲成大事,既要深思熟虑,又要敢闯敢做。有时候比起谋略,我更在意你们的胆量。年轻人,若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胆量都没有,日后只会越来越没出息,注定成不了大器。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我在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经常头脑发热做出一些愚不可及的蠢事。那时的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胆量。”
闻言,柳寻衣和秦苦不禁相视一笑。
“因此,我年轻时闯的祸、惹的事,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多、要大。随随便便找出一件,都是性命攸关的大麻烦。”洛天瑾自嘲道,“常言道‘债多不愁,虱子多不痒’,当我闯的祸越来越多,得罪的仇家越来越多,反而变的不再担心。你们休看我现在总是未雨绸缪,精于算计,实则这些本事都是从当年的一次次教训中学来的。哪有人天生聪明绝顶?无外乎是走的路多、见的人多、遇的事多,经验比常人丰富罢了。”
洛天瑾的自我解嘲,非但没有折损自己的威严,反而令柳寻衣、秦苦对他愈发钦佩。
“府主,那位段堡主……”柳寻衣话锋一转,踌躇道,“听说是府主的故交?”
“不错,我与段天鸿确有十几年的交情。”
“恕我多嘴……”秦苦撇嘴道,“府主的老朋友……似乎有点不讲义气。非但替秦明做说客,而且还将自己在洛阳城的宅子卖给他做‘行宫’,方便秦明与我们僵持。”
洛天瑾苦笑道:“他的为人我很清楚,若非迫不得已,不会帮着秦明与我作对。”
“迫不得已?我可看不出来……”
“秦兄休要乱说。”柳寻衣脸色一变,赶忙打断秦苦的抱怨。
“秦家忌惮段家,是因为段家替蒙古人饲养军马。”洛天瑾解释道,“而段家忌惮秦家,则是害怕秦家暗中使坏,令段家堡永无宁日。”
“即便如此,他也不该……”
“砰、砰砰。”
秦苦话未出口,敲门声陡然响起。
“府主,段堡主求见。”门外响起慕容白的声音。
“中堂奉茶。”
不一会儿的功夫,洛天瑾率柳寻衣、秦苦来到中堂。
此刻,谢玄正与段天鸿叙旧。
“哎呀呀!洛兄恕罪,段某人罪该万死!”
一见洛天瑾,段天鸿迅速起身,忙不迭地拱手赔罪。
“段兄何出此言?”洛天瑾佯装身体虚弱的模样,寒暄道,“快快入座。”
“洛兄的伤势可有缓解?”
“唉!元气已伤,恢复谈何容易?”
洛天瑾装作体力不支,在柳寻衣、秦苦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坐到自己的位子。
“洛兄,我连夜前来是为向你告罪。”段天鸿道,“我知道秦明与你有隙,奈何他屡屡相邀,我实在拗不过,因此才……”
“段兄不必多言,洛某明白。”洛天瑾摆手道,“敢问段兄,秦明此番前来,究竟意欲何为?”
“他未向我言明,只说去年八月初二,洛兄答应的承诺尚未兑现。”段天鸿苦涩道,“听他的意思,似乎你欠他什么东西?”
“那东西原本不属于他。”洛天瑾无奈道,“只可惜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