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瑾,本侯已设下天罗地网,任你再有本事也插翅难飞。”赵元目光不善地盯着洛天瑾,冷漠道,“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以免一误再误,累及无辜。”
“哼”洛天瑾蔑笑道,“在我的地盘也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天罗地网素闻天机侯麾下有十大少保,而且个个身手不俗。只不知究竟厉害到何等地步”
闻言,柳寻衣的脸色骤然一变,心中暗道一声“果然”,看向洛天瑾的眼神变的愈发纠结。
“虚名而已,愧不敢当。”赵元故作谦逊,“本侯麾下的十大少保谈不上厉害,与武林盟主相比更是小巫见大巫。而且,其中最差劲的一个你已领教过,便是贵府的黑执扇柳寻衣。”
一见面便揭穿柳寻衣的伪装,赵元此举,难免令人猝不及防。
尤其是柳寻衣,更不知以何面目面对今夜的洛天瑾
柳寻衣的武功和手段,在江湖中有目共睹,绝对算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但在赵元口中,却变成十大少保中最差劲的一位,此言看似谦逊,实则狂傲之极。
殊不知,放眼整个中原武林,也没几人敢自诩比柳寻衣出色。
洛天瑾的表情微微一僵,转而将五味陈杂的目光投向身旁的柳寻衣,眉宇间萦绕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在洛天瑾似怒似悲、似怨似恨的审视下,五色无主,六神不安的柳寻衣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羞愧,竟于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一言不发的洛天瑾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铁骨铮铮的洛天瑾,面对十面埋伏、数百刀剑未曾动容半分,此时面对柳寻衣的叩首却眼圈一红,一抹若有似无的泪痕在月光的映射下散发出阵阵幽光。
虽然他早知道柳寻衣的身份,但真到彼此卸下伪装的这一刻,洛天瑾仍难免触景生悲,感慨万千。
“柳寻衣,你跪他作甚”赵元眉头一皱,愠怒道,“你是官,他是贼,你与他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如此轻贱速速站起来”
最后一句话,赵元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发出的喝令,足见其内心对柳寻衣下跪的强烈不满。
毕竟,一个身负皇命的朝廷少保,竟然纡尊降贵,向一个密谋造反的叛贼三拜九叩,此举无疑于屈身事贼,一旦宣扬出去,不仅柳寻衣颜面无存,大宋朝廷的声誉也将一落千丈。
然而,一向深明大义的柳寻衣,面对赵元的命令非但没有令行禁止,反而置若罔闻一般,依旧直挺挺地跪在洛天瑾面前,半晌一动不动。
“寻衣,你这是作甚”洛天瑾的心中同样充满困惑,迟疑道,“莫非你心中有愧,因此想弃暗投明”
“我呸”秦卫怒道,“如果柳寻衣生出异心,则是弃明投暗,谈何弃暗投明”言罢,秦卫将急迫而愤恨的目光投向柳寻衣,催促道,“柳寻衣,你疯了不成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还不速速起身,莫要惹侯爷生气”
“府主师父”柳寻衣可怜兮兮地望着眉头紧锁的洛天瑾,苦苦哀求,“密谋造反,死路一条。你可否看在公子、小姐的情分上,在尚未铸成大错前悬崖勒马”
“寻衣,你”
“我答应过小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你的性命。”柳寻衣不给洛天瑾反驳的机会,又道,“只要你肯迷途知返,我愿求侯爷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饶你不死”
“混账”
赵元勃然大怒,气的额上青筋暴起,叱责道“柳寻衣,你在说什么胡话洛天瑾其罪当诛,罪无可恕,岂容你替他求情更由不得你替皇上做主”
“侯爷开恩,洛府主虽有嫌疑,但尚未找到如山铁证,一切都是凌潇潇的一面之词”
“够了”赵元怒不可遏道,“柳寻衣,你想背叛朝廷,和洛天瑾一起造反吗”
柳寻衣吓的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应道“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便休要再胡言乱语。”赵元斥道,“本侯命你现在出手,取下洛天瑾的首级”
柳寻衣噤若寒蝉,眼神颤抖地望着义正言辞的赵元,吞吞吐吐道“侯爷,此事”
“废话少说”赵元极为不耐地摆手道,“若你心中还有本侯、还有朝廷、还有皇上,便马上动手,杀了洛天瑾。如果抗命不遵,便是不仁不义,无君无父,与叛贼同罪”
“我”
赵元此言分量极重,他知道柳寻衣最在乎什么,偏偏往他心窝子里捅刀,目的是逼柳寻衣在朝廷和洛天瑾之间做出抉择。
其实,赵元并非故意刁难,而是煞费苦心地帮柳寻衣洗脱嫌疑。
今夜,天机阁众校尉在此,人多眼杂,是非难断。如果柳寻衣一直优柔寡断,与洛天瑾纠缠不清,难免日后不会滋生谣言,落人口实。
到时,纵使柳寻衣立下不世功勋,只怕也会有人翻出今夜的旧账,在皇上面前诬告他心存不轨,袒护叛贼。
柳寻衣由赵元一手养大,也是赵元最看好的后辈,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误入歧途,前途尽毁。因此,赵元不得不狠下心肠,明知柳寻衣心痛如绞,也要逼他当机立断。
赵元深知世道艰难,人心险恶,更懂得“长痛不如短痛”,他不想柳寻衣越陷越深,方才不得已铁面无情。
此一节,柳寻衣又何尝不知
“寻衣”
正在柳寻衣左右为难,痛苦万分之际,洛天瑾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如果你要杀我,我不会反抗。”
柳寻衣心中一惊,匆忙抬头看向面色柔和的洛天瑾。
他百思不解,洛天瑾明知自己是朝廷派来的内奸,为何没有动怒反而心平气和,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斥着几分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