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玄明曾帮着清风暗示众宾客不要多管闲事,而应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如今,武林盟主竟一命呜呼,万一此事闹将起来,难保不会连累少林的清誉。
此一节,清风又何尝不知?
“大师放心,此事由贫道亲自出面,定会给天下人一个合情合理的交代,堵住悠悠之口。”清风正色道,“即便事有变故,也由武当一肩承担,断不会牵连少林和大师。”
“阿弥陀佛!”
“说到底,天瑾并非死于小女之手,而是死于内奸柳寻衣之手。”清风咬牙切齿地说道,“若非他吃里扒外,暗通赵元于东院内设下埋伏,天瑾何至沦落绝境?唉!”
“是是非非,自有公论。”玄明既不承认,也不反驳,而是顾左右而言他,“武林盟主乃江湖之尊,牵连甚广,干系重大,道长千万不可儿戏。”
“若无万全准备,贫道又岂敢惊动大师?”清风重重点头,“少林、武当乃武林二宗,你我虽不是武林盟主,却能缔造武林盟主。只要少林、武当同气连枝,肝胆相照,武林不会垮,江湖也不会乱。这一次,大师助贫道一臂之力。来日,贫道必奉还十倍恩情。”
“武林盟主,虚名罢了。”玄明叹道,“多少英雄豪杰为‘名利’二字机关算尽,白白赔上性命。争来争去,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殊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中原武林从来都不需要一个人做主,因为英雄豪杰大都心高气傲,岂肯甘心屈居人下?”
“大师此言确有不实!”清风的眼睛微微眯起,讳莫如深道,“少林、武当虽不争夺盟主,却能培养盟主、推举盟主。同样,亦能更换盟主、罢黜盟主。谁说江湖无主?”
言罢,清风伸手朝玄明一指,而后又朝自己一指。虽一言未发,但意思不言而喻。
对此,玄明同样不作表态,双手合十,再念一句“阿弥陀佛”。
“贫道此番前来,除感谢大师之外,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突然,清风话锋一转,语气变的愈发深沉,似是内心颇有忐忑。
“贫僧洗耳恭听。”
“如今,天瑾已去,中原武林群龙无首,又恰逢山河动荡之际,难保不会闹出乱子。因此……”清风一边说着,一边紧紧盯着玄明的反应,见他气定神闲,泰然自若,方才鼓足勇气,继续道,“因此,贫道愿迎难而上,替天下英雄披荆斩棘,稳固大局……”
此言一出,玄明微闭的双眸陡然一睁,一道惊诧之色自眼中一闪而过。
“清风道长一向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想不到……今日竟有出山之意?”
“玄明方丈寸丝不挂,六根清净,不同样被滚滚尘世所累?”清风不阴不阳地说道,“贫道绝非喜好虚名,更非贪恋权力,只想扶颠持危,任重致远。待天下太平,江湖稳固,贫道必功臣身退,归隐桑田。因此,贫道恳求玄明大师,为天下苍生计,为武林繁盛计、为江湖大局计,助贫道一臂之力。”
“这……”
“贫道允诺,待三年过后,武林大会重选盟主之时,愿唯玄明大师马首是瞻。”清风义正言辞道,“到时,无论是大师出山,还是少林推举一位贤能,贫道必当鼎力相助,扶其上位。”
“这……”
“玄明大师,你可否赐贫道一句实话。”见玄明犹豫不决,清风心头一动,低声道,“数日前,当贫道向你发出不情之请时,难道……大师真预料不到洛天瑾今日的结局?”
“这……”
“是预料不到?还是佯装不知?出家人不打诳语,盼大师直言相告!”
在清风的咄咄逼问下,玄明突然叹息一声,缓缓点头:“实不相瞒,当贫僧得知清风道长欲插手令嫒与令婿的矛盾时,便已料到洛盟主的下场。”
“既然如此,大师为何闭口不言?”清风追问道,“少林高僧吃斋念佛,难道不应慈悲为怀?为何见洛天瑾有性命之虞而不闻不问?”
“贫道……”
“其实,玄明大师对洛天瑾亦心有不满,对不对?”清风不给玄明思量的机会,炮语连珠似的问道,“今日只有你我二人,大师可直言不讳。”
凝视着清风热切的眼神,玄明迟疑再三,双手合十道:“道长所言不错,贫道……确实不认同洛盟主的行事手段。尤其是……他的宗级之策。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皆是历经百年而孕育,顺天者万古长青,逆天者中道崩殂,此乃天道。岂能因一人之意而改变中原武林延续数百年的秩序?人意岂能……改变天意?”
“好一个‘延续百年的武林秩序’!”清风连连点头,大加赞许,“大师此言,贫道极为认同。武林有武林的秩序,此乃天道,绝非人意可以改变。洛天瑾逆天而行,实乃咎由自取,怨不得人。而贫道放着清闲日子不过,冒险出山,正为维护大师口中的江湖秩序,顺天之道。”
玄明眉头微皱,俨然他对清风的心思一知半解。
“洛天瑾初任武林盟主便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以至人心思变,祸乱相寻。由此足见,武林盟主乃江湖之尊,绝不能由不守秩序、不尊天道的人冒然僭越!”清风大义凌然,慷慨陈词,“反之,历任武林盟主,执江湖牛耳者,都应承恩正统,受命于天。”
“嘶!”玄明倒吸一口凉气,若有所思,“清风道长的意思是……”
“正统者,无外乎武林二宗,即少林武当!故而,贫道愚见,从今往后中原武林盟主大任,不能再旁落他手,而应由少林、武当轮番推举,相互扶持。如此,中原武林方能循规守秩,永保太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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