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产兵团能够建起,最多三年,西域将能够完全自给自足。
开发西域之后,还有一宗好处,就是我大秦将会再多一养马之地。
西域的草原,绝不比内外蒙差。”
“宁侯,西域……不都是沙漠和戈壁么?何来的耕田和……”
吏部侍郎王钊话没说尽,就见贾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其实也不怪他,这个时代,在文人的印象里,大秦最远的疆土也就是嘉峪关了,甚至还是武威。
纵然有极有志向者,敢读万卷书,行千里路,游历过西北,最远,应该也只是到嘉峪关。
而只到嘉峪关,就已经大部分皆为戈壁荒漠了,气候恶劣的一塌糊涂。
在他们想来,既然越往西气候越差,西域自然要比嘉峪关更差。
因此,才有王钊此问。
贾环也不给他难看,道:“王侍郎,你得空还是多查查西域的资料吧,你就会知道,西域不止有恶劣的沙漠和戈壁,还有气候宜人的盆地和平原,以及肥沃的耕地。”
王钊苦笑的点点头,拱手道:“下官受教了……”
张廷玉比较实际,考虑实际问题,道:“宁侯,这个生产兵团,到底是归内阁管,还是归军机阁管?”
“当然是军机阁,张大人,你没听到兵团二字么?”
牛继宗丝毫不客气的道。
傻子都能听出其中的利益,军方若不争取,那才叫不正常。
张廷玉摇头道:“名字只是名字,换个名字也是一样的。这支队伍不负责打仗,只负责生产耕种。而且,所需的粮种、农具、耕牛、房屋等等,都需要朝廷来负担。”
牛继宗不和他争辩,给贾环使眼色。
贾环接力,道:“张大人,这支队伍不仅要耕种,待秋收之后,还要负责团练。西域之地,可不是善地。土匪马帮不计其数,若只是普通百姓,那简直就是给人送菜的。
至于你说的粮种、农具、耕牛、房屋……这些本该就是朝廷提供的吧?
房屋不用了,西域多的是树木和黄土,去了后一起盖屋子就是。
而且,三年,最多三年之后,西域驻军将不用朝廷再提供一粒米粮。
难道,这不是好事吗?”
张廷玉如今看一个铜板都比月亮大,怎么会就这样放弃。
不过,没等他再争辩,老相张伯行就摇头道:“那些都是后话……贾环,屯田制,最早始于魏武。
也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但到了后期,因为分配问题,还是崩坏了,和前明的卫所几无区别。
这个问题若是解决不了,现在说的再好,终非良策。
而且,难免有虐民之嫌。”
其他人闻言,一了点头。
他们都是朝廷要员,考虑问题自然要将目光放远些。
贾环摇头道:“和屯田及卫所是两回事。他们都是酷烈剥削,我们则不同。”
“不同在何处?”
张伯行问道。
贾环道:“比如一个万人规模的生产兵团,开辟出十万亩的土地。而这十万亩土地,并不会分产到户,而是由这一万人一起劳作,以军法监管之。
当然,这只是‘坏处’,若只如此,难免就会有虐民之嫌。
所以,一定还要有奖励。”
“什么奖励?”
张廷玉问道。
贾环笑道:“很简单,奖励就是宅子!
这些灾民,并非是光棍汉,家里都有老小。
朝廷可以承诺,三年,只要他们为朝廷耕种三年,三年后,凡是表现好的生产兵团,朝廷都将会分给他们家人属于他们自己的宅子!
表现好的,分大宅子!
他们刚去的时候,肯定都要住集体屋子,条件也一定算不上好。
等三年之后,就能有他们自己的屋子,他们岂有不愿意的?”
“他们不会自己起吗?这并不算难事吧?”
张伯行皱眉问道。
贾环摇头道:“西域的一切土地,全归国有,每一寸地,没有兵团的法令,都不许随意占有。”
“嘶!”
众人闻言吸了口冷气,不过随即,张廷玉的眼睛都红了。
那么大一片地盘,全是朝廷所有?
那朝廷还不发大财了?
“宁侯,如果西域当真能开发出数百万亩耕田,只供养那十万jūn_duì ,绰绰有余。其他的呢?”
张廷玉追问道。
贾环呵呵笑道:“到时候jūn_duì 的规模肯定要扩大,不然照看不过来那么大的地盘。”
此言一出,不止张廷玉,连隆正帝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赢祥皱眉道:“西域驻军,远在数千里外,若是再开发出数百万甚至数千万亩良田,旁边还有更大的天然草场养马……贾环,万一西域有变,那就是倾天之祸。
三国时,三十万西凉铁骑,便可席卷天下。
他们,也只是占据了西凉武威而已,远没有那么多耕田。”
贾环有些挠头道:“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常轮换将军。三年,最多五年轮换一次。”
张廷玉还是摇头道:“若只军管,即使常轮换将领,也不顶用。真要开发出来,实力太过骇人,完全是一头战争潜力无穷的战争巨兽。”
贾环头疼道:“我能想出这么多来,已经尽力了,再多想头都要炸了。”
张廷玉吸了口气,道:“臣倒有个主意……”
“有你就说呗!”
贾环无语道。
张廷玉没搭理他,见隆正帝点点头后,方道:“陛下,宁侯这法子极好,但奖励的法子还是太过简单,就算奖励大宅子,时间久了,人心难免不足,继而生怨气,最终重蹈前明卫所之覆辙。
臣之意,不仅奖励宅子,更要奖励田地!
化军管,为地方!”
除了军机阁和贾环外,其他人闻言眼睛纷纷一亮。
隆正帝忙道:“爱卿,说细一点。”
张廷玉一应后,道:“土地若非己有,他们为了活命,干一年两年可以,为了宅子干三年也可。可长久干下去,看着收到的粮食都归了jūn_duì ,他们岂会还有动力?和前明卫所无异。
所以,待三年,或者五年期满后,朝廷可以分给他们家人,属于他们自己的永业田!!
西域辽阔至斯,朝廷也可大方些,一人可分十亩永业田。
如此一来,他们就绝不会懈怠!
消息传出后,各省府州道没有田地的百姓,必然也会涌向西域。
那个时候,朝廷再招人移民戍边,就简单的多。
更重要的是,大批的百姓转入地方后,就可设立地方官府,纳入朝廷治下。
十年之后,仅当地税收,就可供应起十万大军。
生产兵团,也就不需要了……
jūn_duì ,还是只负责保境安民吧。
文武分治,军方不得干政,必可保西域无事变之忧。”
“我……艹!”
贾环闻言目瞪口呆的骂了出来,无视隆正帝瞪过来的眼神,道:“见过摘桃子的,没见过你这么能摘的!张大人,你这第几次了?你还要不要脸?”
“贾环!”
隆正帝厉喝一声。
贾环看了眼隆正帝,见他黑着脸真怒了,抽了抽嘴角,有些不服气的垂下头去。
心里却连连赞叹,好一个张廷玉,了不得!
除了取消生产兵团这一节和后世不同外,其余的,几乎一模一样。
借他的口,将这套政策说出来,更稳妥……
“宁侯,下官之言,绝无针对宁侯之意,更无针对军方之意。
只一颗为皇上出力,为大秦社稷之公心,天地可鉴!!
若我张廷玉有半分私心,必……”
“好了!”
没等张廷玉起完誓,就被隆正帝打断了。
隆正帝是真心不愿让这样一位能臣有半点闪失,看向贾环的眼神又如刀子般。
贾环却冷笑一声,道:“你想法不错,可惜……你还是漏了一点!”
“请教宁侯,哪一点?”
张廷玉沉声道。
贾环冷笑道:“张大人,你是不是忘了将文官的尿性考虑进去?
西域绝非王道乐土,连关内都有天灾,更何况西域?
关内的百姓,被官逼民反后,随手就灭了,因为有驻军,他们自身也不强。
可能在西域立足站稳的百姓,一定是彪悍之辈!
他们若被一群狗官给坑了,揭竿而起。
偌大的西域,难道就凭那区区十万大军去山沟沟里和他们捉迷藏吗?”
“这……”
张廷玉闻言,顿时无言以对了。
他确实对文官的尿性,没甚信心。
赢祥替他解围,道:“都有道理,那就并存吧。真要有个万一,有一支生产兵团镇着,总要好些……
也不用都转入地方,百姓们若得太平,自会子嗣昌盛。
家大业大,总要分家。
一家之内,留一户在兵团内就好,其他的分到地方。
到时候可以看看,到底是生产兵团种的田好,还是地方上种的好。
若是地方上的比不过生产兵团的,政绩为劣。”
张廷玉躬身道:“王爷高见。”
赢祥见之呵呵一笑,看了眼贾环后,道:“衡臣,你还和贾环一般见识?他才多大……”
这分明是贾环的主意,张廷玉谢赢祥而无视贾环,可见刚才到底生气了。
听赢祥之言,张廷玉摇头道:“臣不敢。”
赢祥见之,也就不多说了。
这样也好,若贾环和张廷玉真走的太近,对两人都不是好事……
一旁处,贾环对连续两次摘他桃子的张廷玉,也是嗤之以鼻,风言风语道:“摘桃子别摘的太早,桃树都还没发芽儿呢!西域都没收回来,嘿嘿,你就想着这些……”
“西域之事,就不用宁侯担心了。本将愿在此立下军令状,愿为取西域之先锋!拿不下西域,本将提头相见!”
当了半天透明人的叶道星,找到了露脸的机会,沉声道。
贾环脸色是真难看下来了,直视叶道星奇怪道:“西域有你什么事?
准葛尔大汗的脑袋是我割的,龙城和军粮是我烧的,大军是被黄沙军团灭的,和你什么相干?
这会儿子不知道从哪个地儿跳出抢功,你怎么和那些文官一样不要脸?”
叶道星闻言,头陡然转向贾环,鹰目中射出两道极犀利的目光,几十年来,何曾有人敢这样骂他?
只有两次,都是这个竖子所骂!
不过没等他有什么动作,身后两道凝重威压的目光一瞬间落在了他身上,让他不敢有丝毫逾越。
然而,没等他身后的人再有什么动静,一股似能毁天灭地的气息瞬间笼罩在三人身上。
牛继宗、温严正和叶道星三人齐齐后退半步,面色骇然而惊怖。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咳嗽声,而后就听赢祥淡淡的道:“纵然皇上仁厚宽容,不与你们计较这些,可是到底是在御前,你们不要失了人臣之道。
天家的威严,不容亵.渎。”
说罢,压在三人身上的恐怖气息又如潮水般退去。
三大重将头上皆出满了汗水,满心屈辱,却不得不咬牙道:“臣等知罪。”
隆正帝却随手一摆,道:“诶,将门本该如此,无罪。十三弟下次不许了……”
赢祥躬身一礼,应道:“臣弟知罪。”
说罢,又对牛继宗三人歉意笑道:“是我的不是,其实我只是手痒了,说起来,当年我和牛大人、温大人,对了,还有武威侯秦梁,川宁侯府的宁至……都没少打过。
呵呵,今儿你们可别怪我。”
牛继宗和温严正本来脸色极难看,听隆正帝之言后好了些,再听赢祥之言,就不好再计较了。
而后就听隆正帝大声喝道:“混账东西!你在那瞪什么瞪?
刚不是跟朕闹着没地方睡觉吗?苏培盛……”众人看去,却见隆正帝冲正眼神吃人一样瞪着赢祥的贾环吼道。
“奴婢在!”
苏培盛忙应道。
“去,带贾环去甘露殿,给他找间屋子让他好好睡一觉。少在这里给朕犯浑!”
“啊?”
别说苏培盛,连赢祥都是一惊。
哪里岂是人臣能睡觉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