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虽身着番子服,却明显不是太监,因为有人长着胡须。
朱正杰多少还知道些轻重,见郭氏张氏并赢杏儿眼睛全都瞪起,忙挥手,止住了“援兵”进入,却也没撵出去。
他对郭氏和张氏道:“两位夫人,不是咱家不给你们面子。只是,事涉谋逆大罪,莫说两位夫人,便是牛伯爷和秦侯爷亲至,也没有阻拦咱家的道理。”
郭氏闻言,怒道:“既然如此,我就与武威侯夫人,陪同林姑娘一同走一遭天牢便是!”
朱正杰面色一变,却道:“夫人若愿意去陪护着林家姑娘,咱家自然不会拦着。夫人放心,咱家知道林姑娘是清白的,不过为了皇命,才使她走一遭罢了。日后若有谁敢拿此说嘴,咱家第一个不饶他!”
“好,你很好!”
郭氏怒急,却拿这条疯狗无法。
朱正杰见郭氏技穷,得意的嘎嘎笑道:“不当夫人赞誉,咱家只是忠于皇命罢了,来人,与咱家……”
“咳咳咳……”
正当朱正杰准备拿人时,忽然,假山后面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声。
还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在推搡堵在小径处的番子。
“他娘的,瞎了眼的老不死的,推什么……啊!是你……噗!”
为首叫骂之人,身着大红袍,面带浅须,正是朱正杰花了大代价请来的武宗级的打手供奉。
他正肆无忌惮的往园子里瞧,被人从后面推了下,推了个踉跄。
骂骂咧咧的回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就要使出轻身功夫亡命逃跑,却哪里还来得及?
被那老苍头轻轻一点,就如同一块破烂麻袋包一般,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眼见出气多进气少。
众人被这一惊变给怔住了,尤其是朱正杰,他是知道西门冲有多厉害的。
那可是武宗啊,满神京城又有几个?
怎地,怎地连个老头儿都抵不住?
不过,他也没心思去搭理那半死人了,因为在那个出手的老头儿身后,又出现了一个老头儿。
这个老头儿,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招惹不起的。
朱正杰一阵小跑儿上前,躬身赔笑道:“哟!李相爷,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奴婢给您请安了!”
李光地呵呵笑着,道:“朱公公啊,老夫受人之托,没法子,只能动一动这把老骨头了。却也不知道,老夫这张老脸,还能不能入朱公公的眼……”
朱正杰闻言,一张脸连连变色,干笑道:“李相爷您说笑了,您有甚吩咐,派人来说一声就好,奴婢怎敢劳动李相爷您的大驾?”
李光地呵呵笑了笑,没有搭话,往里走去。
见李光地到来,郭氏张氏等小辈们忙前来问好,赢杏儿捏了捏林黛玉的手,林黛玉也适时醒来,两人与众姑娘们,一起去问安。
李光地好似观光游玩一样,笑呵呵的一一应下,不过最后看向赢杏儿的眼神,却锋利了稍许,道:“杏丫头,你给老夫说句实话,今日的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赢杏儿面色微变,却丝毫不避讳李光地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道:“李相爷,您也太小看丫头我了。若是知道今日之事,若丫头我想谋事,就绝不是今天这般微不足道的动静了。
区区一条疯狗,也能够得上我?
别人不知道丫头我,李相爷,您还不知道吗?”
说着,赢杏儿红了眼圈,多有委屈之色……
她的许多手段,都是当年跟随李光地学的。
更有太上皇赢玄亲自教导了数年。
像杜伦这般粗糙的局,又岂会出自她手?
李光地闻言,沉默了下,笑着摇摇头,道:“是老夫老糊涂了,老了……”
说罢,李光地转头侧眼看向朱正杰,道:“朱公公,老夫想求你一件事。”
朱正杰闻言,脸色变得有些发白,忙道:“李相爷,您千万别说一个求字,有甚话,您只管吩咐就是。”
李光地笑呵呵道:“想让朱公公与老夫一个薄面,外面那些糊涂人,自由朱公公带去就是。里面这些丫头,都是无辜的,不妨放她们一马,也算积些阴德。
唔,回头我会进宫,亲自与陛下陪个不是。
人老了,糊涂了,耳根子软了。
这都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想多清静清静……”
朱正杰面色变了几变后,虽不甘心,却不敢多言,道:“既然李相爷发话了,奴婢岂敢说个不字?只是到底能否饶过她们,奴婢还要去请圣上的旨意……”
李光地闻言,沉默了稍许,道:“既然如此,公公现在就去请旨吧,老夫在这里候着……”
赢杏儿看着傻了眼儿的朱正杰,差点没笑出声。
这样的蠢货,以后真真不知要怎么死!
“嗯……”
李光地身边的老苍头忽然看向假山方向,李光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没看到什么,问道:“怎么了?”
老苍头道:“不愧是神京都中,真真卧虎藏龙。”
李光地正莫名,却听一声朗笑声传来:“原来是李相爷在此,您老轻易不出动,宫里请了多少回都不愿动弹,怎地今儿倒是有闲心?”
说话间,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一身石青团龙王袍。
正是忠怡亲王,赢祥。
他现身后,众人又是一阵大礼参拜。
唯独李光地和他身旁的老苍头没有动身。
除了朱正杰外,赢祥一一点头应了。
最后,目光落在李光地身旁的那位老苍头身上,目光一凝。
“大胆,此乃国朝亲王,老头儿你是何人,敢见王不拜?”
朱正杰被赤.裸裸的忽视后,面色一阵青白,见赢祥盯着那老苍头看,便趁机挑事:“对了,你还敢杀中车府的供奉,好胆!”
赢祥用关怀弱智儿童的眼神“关怀”了眼朱正杰,看的朱正杰面红耳赤后,方对那似“耳聋”的老苍头微微一礼,道:“敢问阁下可是武当逍遥子真人?”
那老苍头呵呵笑着点头,还了一礼,苍古的声音道:“王爷好生了得,这般年纪,便迈入半步天象之境,了不起!只是不知,为何身负重伤而不治?”
赢祥闻言,面色微变,摇头笑道:“小王依旧是凡尘中人,医药难治。”
逍遥子深深看了赢祥一眼后,又看向一旁死的不能再死的西门冲,道:“此子原为武当经阁弟子,资质难得,可惜心术不正,多行***之事,为祸武林。今日见之,便清理门户。”
赢祥道:“应当的……真人如何会与李相至此?”
逍遥子呵呵笑道:“原在相府作客,与老友相聚,却不知今世还能见几次……正巧听闻贾府中人有难,贫道欠宁侯一个人情,今日还之。”
赢祥闻言细眸微眯,又看了眼逍遥子后,转头看向李光地,道:“李相爷今日可愿进宫?朝廷里有许多政务,困扰了皇上和小王许久难决,还望李相爷参赞指点一二。”
李光地呵呵笑着摇头道:“不成不成,老夫现在哪都去不了,还要在这里候着旨意呢……”
一旁处,被当透明人冷落了半天的朱正杰脸色发白,忙开口道:“李相爷误……”
话没说完,一股骇然的压力压得他闭了嘴,转头看去,却见赢祥眼神凌厉的看着他,道:“你敢对李相不敬?”
朱正杰想说话说不出,真真有苦难言。
李光地笑道:“倒不是这位公公的错,他也是忠于皇命,是老夫老糊涂了,想为这些丫头请个恩典,宽恕了她们这一回。这件事,确实要请皇命,老夫等会儿就是……”
赢祥闻言抽了抽嘴,先看了垂着眼帘的赢杏儿一眼后,咳嗽了声,对李光地道:“您老相爷动了善心,赦免她们就是,不必请皇上的恩旨了。再说,就算您老想请旨,自己进宫就是,候在这里如何使得?皇上与小王百般敬重相爷,相爷偏要与我们没脸……”
李光地哈哈笑着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不过是皇上和王爷照看我这把老骨头罢了,左右,没几天功夫了……
王爷,老夫骨头快散了架,今儿就不进宫了。
不过有一事,老夫再多句嘴。”
赢祥忙正色道:“老相爷只管说便是。”
不处理国事,不知国事之艰难。
像李光地这样的政务老臣,经验都是价值无穷的宝贵财富。
赢祥敬着他,倒不只是因为虚名。
更何况,此老的影响力之大,是真正能动摇江山国本的……
李光地确实累坏了,他颤声道:“都中局面,好不容易平稳下来,正是好生操劳国事的好时机,不好再生变故了。
国朝捉拿叛逆,自然是应有之举。
但是,也要考虑到政局的安稳。
这群丫头里,有一人是前探花林如海之女,又是贾家那孙猴子的心头人。
那个猢狲,是个识大体有忠心的。
可今日真要让人欺负了林家丫头去,根本不用等那猢狲回来,神京都中便是轩然大波!
不要再乱了,大秦,乱不起了。
何苦再把好生生的局面,给弄的一团乱?”
赢祥闻言,以他的城府,面色都变了变,先用漠然的眼神看了眼朱正杰,又深深的看了眼赢杏儿,吸了口气后,道:“老相爷放心,绝不会再乱!”
李光地老眼看向西边,呵呵笑道:“但愿如此吧……”
……
ps:六千字,两更的量啊!另外,西域这一仗篇幅不多,主要是为了最后一个大坑做铺垫。三孙子快回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