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把皮靴子脱了,保险绳系在腰上。
华子捂着棉被,坐在船舱里跟一尊佛似的,闷了好几口二锅头,叫道:“程宇你给我回来。”
程宇说:“我下去。”
华子说:“我都已经湿透了,你就别湿了!”
他其实想说,程宇你那一条胳膊不好使,下去扑腾救人不方便,但是这话不能明着跟程宇说。干这行的,个顶个儿的都是挺牛掰的爷们儿,出任务最忌讳听见同事说“你不行,你靠边儿站”。
潘阳上牙撞下牙得发抖:“我我我,我下去弄那小子,他姥姥的,拿绳儿把他捆上来!”
程宇瞧这俩人冻得那傻样儿,没吭声,扭头自己跳下去了。
他的身体浸入到漆黑冰冷的湖水里,内外几层衣服裤子在几秒钟内透湿,吞没肌肤。浑身的毛孔惊恐地一激灵,骤然就像冻住了一般,四肢的血液都仿佛不会流动了!
忒么的是真的冷啊!!!!!!!!!!!!!
罗战其实这晚也在北海公园。
他在北海的仿膳酒楼里吃饭,跟个长辈级的老朋友喝酒聊天,谈合作的生意。热菜都还没上完呢,罗战这顿饭吃得,右眼皮子砰砰砰乱跳,砸得下眼睑颤悠。
罗战沉着声儿哼唧:“左眼跳财还是右眼跳财?”
旁人说:“左眼是财。”
罗战问:“那右眼跳的啥?”
旁人答:“右眼跳灾啊!”
罗战吃了几口凤尾大虾,嘬了一口酒,越想越心里画魂儿,跑出来打电话。
拨程宇的手机,怎么拨也没人接。
罗战知道自个儿前几天跟程宇拌嘴了,闹脾气了,可是俩人再怎么闹腾,毕竟不是三岁小孩儿过家家,大老爷们儿的,双方从来没有故意不接对方电话玩儿冷战的,有事儿照常说事儿,想吵架也直来直去地吵架。
罗战在寒风中走了几步,下意识地往湖面上一看,遥遥的一片灯火挥洒闪烁,人声喧闹。他心头一动,甩开大步就向灯火阑珊的湖心桥跑去!
他甚至能感觉得到程宇分明就在附近!
程宇就在他身边儿!
他浑身汗毛耸动,皮肤一层一层地发冷,冷到心口,冷到骨髓。
程宇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程宇的感觉就是他的感觉!
34、北海之夜
程宇是水性很好的,从小在后海荷花池子里泡大的小孩儿,他扎猛子游泳潜水都没问题。
可是这会子根本就不是会不会游泳的事儿,冷峭的初冬夜晚,他在湖里扑腾了几下,浑身的衣物瞬时被浸得透透的,冰冷刺骨的湖水吞没到胸口脖颈处,心脏的血流凝固。
程宇跟那学生说:“你跟我回去吧,别闹了。”
小眼镜挂在桥墩子上,也冻得牙齿不停地叨,哆嗦着说:“我,我,我不要。”
程宇问:“你为什么就非要想死呢,你跟我说说?”
小眼镜说:“我,我,我喜欢的人不要我,我失恋了呜呜呜……”
程宇说:“她不要你你就玩儿命再回去追啊!你死了她就能喜欢上你吗?!”
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