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十月初六,黄道吉日,宜出行。
今年的天气似乎有些反常,现在不过刚刚十月份,天气已经开始冷了起来。大臣们全都穿上了貂裘,走路的时候也是紧紧的裹着衣服,不然被冷风灌进去,这些老大臣的身体恐怕会受不了。
天启皇帝此时也换上了裘衣,皇宫里面也有些清冷,暖阁里面还好一些,大殿里面已经开始冷了。站在大殿的门口,天启皇帝的眉头皱皱的紧紧的。天空中布满了黑云,阴沉沉的,冷风不断的吹动着。
难道小冰川期这就开始了吗?天启皇帝在自己的心里问自己,如果是这样以后大明朝恐怕就难过了。轻轻的叹了口气,天启皇帝的心里也非常的无奈,这并不是人力能够改变的。
看着阴郁的天空,人的心情都显得异常的烦闷,天启皇帝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怪异的想法,这天不是要下雪吧?
内阁值班房里面,此时已经升起了碳盆,几个内阁大学士围着碳盆坐着,每个人的脸上都不是很高兴。
沉吟了半晌,一边的内阁次辅大学士刘一璟沉声说道:“事情就是这样,奏折我们是要送圣裁的,内阁可没有这个权力,恐怕票拟我们都没有办法做。”
在坐的内阁大臣有刑部尚书官应震、礼部尚书孙慎行、吏部尚书周嘉谟以及挂名的工部尚书徐光启,还有就是挂着户部尚书职衔的韩旷。加上内阁次辅大学士刘一璟,总共六位内阁大学士。
听了刘一璟的话,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徐光启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进入内阁的时间不长。很多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徐光启对于天启皇帝有些了解,对于大明朝的现状也很了解,他知道熊廷弼的这个建议未见得不是好事情。
不过徐光启和在座的人心里也明白,这样做会站到一个阶层的对立面,那就是卫所制的那些将军。大明朝的卫所制两百余年。很多地方已经是名存时亡。有着军籍的士卒已经沦为了将军们的佃户,打仗自然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种田可能还很在行。
各级的军官们,对下压榨着军户,对上贪墨着朝廷的军饷。这样的jūn_duì 战斗力可想而知,朝廷里面的大臣对这种情况大部人都知道。可是这个痼疾由来已久。想要根除谈何容易。
历代的皇帝早就认识到了问题严重性,当年戚继光抗倭,带领的就是卫所兵。一万卫所兵打不过几百倭寇,让倭寇在大明复地内纵横驰骋,可谓丢尽了朝廷的脸面。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朝廷命令戚继光自行招募和编练jūn_duì 。这也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戚家军。张居正作内阁首辅的时候,戚继光被掉到了蓟辽做蓟辽总督。在那里戚继光有编练了一支jūn_duì ,对战蒙古鞑子也是战无不胜。
通过这件事情,朝廷中的大臣们自然能够看出募兵制和卫所制的优劣,可是没有人敢提出来。张居正身为内阁首辅,权倾朝野,或许想到了。可是还没来得及做,人已经死了。之后便是人死政息,自然不会再有人提起这样的事情。
几位大学士都在静静的思考着,每个人都在权衡利弊,在这里面韩旷自然是不赞成的。并不是因为他看不到这里面的好处,也不是因为他畏惧那些将军,不过因为这件事情是熊廷弼提出来的。事情本身并没有对错,有对错的不过是人而已。
在众人的脸上看了一圈,刘一璟面色阴沉的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这份奏折内阁不能压。你们有什么话快说。今天宫门关闭之前,这份奏折一定要送进宫里。”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正所谓祖宗之法不可废,当年太祖制定了卫所制,行之有效。现在怎么可以更改?不过是一个熊廷弼。这个人本是朝廷大员,现在居然做这种莽夫行径,情愿与丘八同流合污。这件事情不但要反对,还要参劾熊廷弼一个动摇军心的罪名。”第一个说话依旧是韩旷,他的眼中闪着冷光,说出的话也是满含杀气。
几个人都没有说什么,似乎没有听到韩旷的话。
刘一璟轻轻的皱了皱皱眉头,在座的各位除了他,地位最高的要数吏部尚书周嘉谟,他将目光看向周嘉谟,沉声说道:“周大人,你有什么看法?”
微微一愣,周嘉谟没有想到刘一璟会问到自己的身上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无奈的说道:“我们在这里商讨什么都没有意义,这件事情最终拿注意的还是皇上。不过我提醒诸位大人一句,辽东现在是谁在做主,想必我不说各位大人也明白了。”
周嘉谟的话一说完,几个人全都愣住了,不过很快便想明白了关节。现在辽东权力最大的自然是内阁首辅孙承宗,熊廷弼的这份奏折,如果说孙承宗不知道那没人会相信。可是如果是孙承宗的意思,那这里面的含义可就深了。
如果这是孙承宗的意思,那么恐怕没有人能挡得住,孙承宗虽然远在辽东,可是他依旧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一璟虽然掌控着内阁,可是孙承宗一回来,他也只能退位让贤。
这里面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孙承宗是天启皇帝的老师,如果这是天启皇帝和孙承宗商量好的,那这就是天启皇帝的意思。如果真的是天启皇帝的意思,肯定又是另外一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