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承认自己在男孩的眼中,只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会伤害他的陌生人。
邓景文一离开,谢何就起身去了洗手间,但是洗手间里的镜子已经消失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右脸颊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因为麻药的效果已经过去,此刻火辣辣的疼着,但就算不看……大约也知道会是何等可怕的模样。
邓景文再次回到卧室时,发现男孩已经不在床上,他心底浮现不妙的预感,果然就看到男孩站在洗手间,面朝着曾经是镜子的方向静静站着。
他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无暇顾及自己的痛苦失望,飞快的走了过去……在带男孩回家之前,他就已经命令人将所有的镜子都取掉了,就是唯恐男孩看到伤心难过。
但是,能骗到谁呢?
这是他心爱的孩子,他原本是要好好保护他的,可是他没能做到。
他不知道该如何原谅自己。
邓景文望着男孩单薄的背影,从后面用力的抱住他的腰,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温和:“小卓,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然而男孩没有反应,他只是呆呆的站着,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似得。
邓景文抱着这样的男孩,觉得自己的喉咙里似乎卡住了什么东西,以至于想要说出一句话,都显得如此艰难,他缓缓的道:“乖,和我出去好吗?”
许久……谢何终于慢慢转过头,他右脸颊的纱布已经被扯掉了,露出狰狞的伤口,鲜红的伤口一直从嘴角到耳根,密密麻麻交错的黑色缝线如同一条可怖的蜈蚣盘踞在那道红色的沟壑上。
他定定的看着邓景文,这样近的距离……隐约看到自己的面容倒映在对方的瞳孔里。
尽管没有镜子,也知道这张脸已经不再美丽,哪怕多看一眼,都会令人作呕吧……
他想到这里,忽然笑了,笑的很轻松,很惬意,仿佛卸下了万斤重担一般。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除了这张脸,大约再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多看一眼的地方。
所以邓景文看上的,无非也只是他这张脸而已。
他曾经丢掉尊严,用这张脸乞求男人的怜悯,卑微下贱的留在他的身边,明知道这一切最终只会是自取其辱,却还是舍不得离开……抱着微末的期望,认为这个男人,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他的。
现在他终于不必再犹豫不决了,因为他已经连最后的筹码都丢掉了。
但他并不觉得难过,他就像一个无法抽身的赌徒,终于输掉了自己的最后一块钱,有的只是解脱。
谢何嘴角扬起,伤口蠕动起来,原本应该艳丽至极的笑容,此刻只有丑陋与扭曲。但他的语气,却满是轻松愉悦,似乎根本不在意一般。
他说:“先生,你曾经说过,我能留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价值,就是能取悦我的男人。”
“我想,我恐怕不能再留下来了。”
“因为我已经不能取悦你了。”
男孩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入邓景文的耳中,仿佛是一根根尖锐的针,刺进他的心脏。
这是他亲口说过的话,如果他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爱他的男孩,他一定不会那样残忍的对待他。邓景文闭了闭眼睛,掩去眼底深深痛苦的神色,这一切是他罪有应得……但后果不应该由男孩来承受。
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声音低沉:“你有没有留下来的价值,是我说了算,我认为你可以留下来,所以别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