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大义打了个寒颤,一瞬间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司无正。清未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柔的,仿佛没有棱角的圆石,发生什么变故都不会生气,但直到今日,厉鬼才发现,他并不是没有脾气,而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没有触及清未的底线,而如果触及到底线……
清未按照荀大义的指示从院子走到柴堆边,即使身上没有力气,还是咬牙抬腿,将司有成肉身上的柴棍狠狠踢开,宛如踢开曾经压在肩头沉重的婚事。
死去多时的司有成面色苍白,瘫软在墙角里,脸上还保留着临死前惊惧的神情。清未站在原地默默地看了片刻,然后蹲下来近距离观察司有成。
站在一旁的荀大义只觉得一阵恶寒,注视着清未的目光逐渐凝重。
“小公子?”厉鬼不放心地拽了拽他的手臂。
“我没事。”清未头也不抬地说,“荀大义,你不要觉得可怕,我只是想看看这个杀了我的男人。”
也要看一看这个困住他多年的男人。
明明和司无正是兄弟,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清未至今都不敢相信司有成是司无正的兄长。光影从司有成青灰色的面容上滑落,尸斑顺着粗壮的脖颈爬上下颚,他非但不觉得恐怖,甚至还觉得痛快。
当年被活埋的仇恨,岂是看着司有成惨死就能淡去的?清未觉得这个死法太过便宜了司有成,毕竟除了他,谁也没有品尝过被掩埋在地下,空气渐渐稀薄直到无法呼吸的滋味,生命的流逝清晰地印刻在他身体的每一滴血液里。
“埋了吧。”也不知过了多久,清未突然起身,轻飘飘地撂下一句,“别让人看见。”
这样的清未让荀大义略微有些恐惧,厉鬼支支吾吾道:“那……那两个小娘子呢?”
“我来。”他平静地往书房走,脚步虚浮,“你只要不被人发现司有成的死就行了。”
荀大义唯唯诺诺地应了,等清未走进屋,厉鬼方才感慨,怪不得小公子能与司无正在一起,他们本质上都是一类人,触及到底线时,态度比任何人都要坚决。
而另一边清未走进屋,立刻回到床边坐着休息,天下白撅着屁股力地越过门槛,扑腾着靠近他的衣角,等距离足够近,公鸡开始扇着翅膀叫。清未把它抱在怀里,心想这鸡当真灵性得很,身上也没有寻常家禽的味道,想着想着眼前又出现两个小娘子的身影。
凭良心讲,女人长得很漂亮,除了眼角眉梢透露出太多算计,堪称美人。
或许司无正没有遇见他,娶的女子会更漂亮。清未无端想到这一点,忍不住苦笑。也不知道司无正那里怎么样了。
临近正午的时候,裴之远回来了,依旧附身在账房先生的身体里,进门前不知道清未已经清醒,还在和荀大义抱怨:“还好小公子没见着司有成,这家伙成鬼了还那么令人讨厌。”
荀大义好奇地问:“他不是被吓傻了吗?”
“傻是傻了,但是去地府的路上一直都在哭嚎。”鬼差颇为气恼,“我虽然比不得别的鬼差大人,可也算是勾过不少魂魄的,可我从来没见过像司有成这样胆子小的男人。”
“胆子小?”清未推门走出来,逆光望着附身在账房先生身上的裴之远,“他杀我的时候,胆子可不小。”
“那是……”裴之远随口应和,紧接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指了他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这下可把荀大义乐呵坏了,厉鬼刚见到清未醒来时反应也很激动,但能看见裴之远失态实在是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