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七站定,蹭蹭鼻子,心说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别教坏了孩子才是,便道:“什么姓‘井’姓‘河’的,都是富家公子败家取乐的玩笑话罢了,真指望算对了,还不找我呢。”
乌溪摇摇头:“他没取乐,是说正经的,我知道。”
景七哂道:“你知道什么了?小孩子家家的,好好读书是正理,想那么多干什么?”
乌溪皱眉:“我不是小孩子。”
景七敷衍地点头道:“嗯嗯,不小了,正是全盛红颜子,无计多情无计愁的时候,哎呀”他学着戏子的腔调哼哼唧唧地唱起来,调侃说笑,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乌溪仍是站在原地没动,执拗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
景七已经晃悠到了馄饨摊前,将东西放下了开始和那老板搭讪,离得远了,没听见他这句话。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而伊人彼岸,触手难及。
功名尘土,他乡路遥,谁有空暇,为这儿女私情一声长叹?
乌溪忽然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景七的手臂,目光灼灼地望向他,问道:“你心里……有没有过一个人,觉得日日看见他,心里就像开了花一样,见不到他,便每时每刻坐立不安,又不敢和他说,只觉得自己怎么都配不上他,大事小情都为他想好了,哪怕自己死了,也不愿意他有一天为难,一点不高兴的地方?”
景七伸手去拿筷子的手一顿,闻言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半晌,才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有。”
乌溪一颤,张张嘴,话音堵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良久,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热腾腾的两碗馄饨端上了桌子,热气扑面,景七拿起桌子上的醋碗,往里倒了些调味,随口道:“死了,早记不清楚了。”
乌溪道:“真有那样的人,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忘了他的,你又没说实话。”
景七笑了笑,却不言声了,闭着眼睛低下头,做戏做全套,摸索着吃馄饨。
所以记不清了,不是因为人死了,是……心死了。
第二日早朝,赫连沛竟意外地出现了,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把景七给留了下来,叫他陪自己喝茶下棋。
“小兔崽子,又想跑,哪那么吸引你?皇伯父都懒得见了么?”
景七赔笑道:“那哪能啊,这不是……公务繁忙么?”
赫连沛挑起眼瞪了他一眼:“繁忙?都繁忙到城南摆摊算命啦?”
景七苦着脸抱怨道:“咳,您看……这太子殿下咋又告臣的状呢,不就是看在熟人的份上多讹了他点卦资么。”
赫连沛笑着推了一下他脑袋:“胡闹!你父王年轻的时候,可是我京城第一才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惫懒贪玩的小子来!”
景七顺口接道:“可惜父王故去得早,要么还可以问问,别是抱错了吧?”
这话倒勾起赫连沛的怀念之意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景七一番,感慨道:“明哲……可去了有八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