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宁卫东说不出现在什么心情,似期待又似畏惧。他心潮仿佛被什么搅动,惊涛拍浪般起伏,面上却是故作平静:“你怎么会来这里?”
既然无可避,楚离干脆大大方方绕过了宁卫东,站到浅白色的墓碑前。正对面,江行哲冲他笑的灿烂,是他熟悉的,神采飞扬的神情。也不知道江行简是从哪里挖出的这张照片,记忆中他完全没有拍过类似照片的印象。
有风轻轻吹过,身后的大树发出“哗哗”的声响,楚离静静地站了会,因为秦穆而积郁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他低头把山脚花十元买的小白花摆放在墓碑前。这些小白花只是一种常见的野花,胳膊粗细一团捆一起,并不怎么值钱。尤其是对比宁卫东带来的,包装美的白色百合,简直就像是穷丫头遇到了富小姐,差别十分明显。但那又怎么样呢?他送的难道“江行哲”还会不喜欢吗?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江行哲,他们有同样的喜怒哀乐,同样的爱憎别离。二十岁前他们是同一个人,二十岁后江行哲长眠在这里,楚离还会继续生活下去。
这实在是种很奇怪的体验,自己给自己扫墓,没有第一次仓皇失措后的震惊,这一次更像是来探望一个老朋友。楚离心平气和地想,嘴角上翘露出一丝不太明显的弧度。
他安静地任由思绪飘散,宁卫东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期期艾艾地又问了遍:“你怎么来了?”
楚离的视线落在那捧似乎还带着水珠的白百合上,思及白百合的花语,眉眼渐渐柔和。大抵被人怀念着总是一件美好的事,尤其宁卫东不再像条疯狗一样四处咬人。他轻声道:“我来看看江行哲。”
宁卫东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又说不出哪里不满意。他窥着楚离的表情,猜度着楚离现在的心情。曾几何时他根本不在乎楚离的情绪,但那天在赵云生家发生的事让他对上楚离再也没了脾气。他跟自己说他不是要在楚离身上寻找行哲的影子,他只是想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楚离不肯接他的电话,他又不知道江行简把楚离藏在哪里。那个疑问折磨着他,越是没有答案越是让他耿耿于怀,无法摆脱这件事。直到刚刚他和楚离在墓园相遇,宁卫东不知这算不算冥冥中命运的安排,但他觉得他一直追寻的答案似乎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顺着楚离的视线,宁卫东的目光落在了墓碑前的那捆小白花上。意外的,同他带来的百合摆在一起,那捆不知名的野花并不显得寒碜,在绿叶的映衬中努力绽放,透着股生机勃勃的美。
宁卫东愣了愣,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你相信人死了还能活过来吗?”
楚离沉默两秒,随即嗤笑起来:“怎么可能!”
宁卫东把目光移到前方的墓碑上,轻声道:“我也不信的,人死了烧成了灰,又怎么还能活着呢?如果行哲真活着,他为什么不肯来找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他生气打我骂我都行,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墓碑上,江行哲笑的肆意而张扬,却无法回答宁卫东的问题。
宁卫东仿佛被江行哲的笑容蛊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语气低沉下来:“我哪里做的不好?行哲为什么只肯喜欢秦穆,却不肯喜欢我?”
少年的爱恋仿佛春雨润物细无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感情。宁卫东初始只是想跟江行哲一起玩,但慢慢的,他变成了只想跟江行哲一人玩。胡一典、魏思轩……每一个出现在江行哲身边的人都让他看不顺眼,他开始有意无意挑拨他们的关系。在他眼里,行哲仿佛是个发光的宝藏,让人移不开视线。他心的、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宝藏,赶走所有可能接近觊觎宝藏的人。
他并不知道这叫喜欢,只是固执地想要把行哲圈在他一个人身边。必须得说他做得很好,从高二后半学期开始,行哲的身边便只剩下他一个人。偶尔行哲会因为朋友的疏远而不高兴,他一边在心中嫉妒,一边也疏远了旁人。他跟行哲说,他是行哲的唯一,行哲也是他的唯一,他们两个会一直这样好下去。
无论是宁卫东也好,还是江行哲也好,都没有察觉到这份扭曲的友谊下深藏的感情。直到秦穆出现,直到江行哲苦恼地跟宁卫东说,他好像是喜欢秦穆。宁卫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对江行哲的这份占有欲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