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越想越气,气呼呼地冲到披衣起身,冲到了冷宫外。
冷宫里的一片漆黑,沈尚书早已睡着了。
小皇帝沉默着在风里站了一刻钟,愤然离去。
以后的几天,小皇帝都再也没有来过冷宫。
他有太多的事要做,这些事情,甚至重要过去寻找韶卿的下路。
张郄在位掌权十几年,先帝旧臣被清洗殆尽,留下的人除了他这两年刚刚提拔的年轻士子,就是与张郄藕断丝连的旧党。
还有几个,是他昔日许下高官厚禄买通的张郄身边人。
这些人,只能做一枚生死翻盘的棋子,不堪大用。
于是九州山河偌大的天地,一切都要他从头开始。
沈尚书住在冷宫里喂老鼠,偶尔会看着天边想:韶卿那个被从小宠大的小少爷,一个人亡命天涯去了啊。
他能活过这个冬天吗?
沈尚书想着想着,就不想了。
最近送饭的人越来越懒,有时候隔几天才给他送来半篓子硬馒头,连根咸菜都懒得给。
沈尚书知道,那个手握着天下第一权势的熊孩子,彻底把他晾这儿了,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沈尚书开始认真地策划逃跑路线。
他从冷宫布满蛛网的柜子里找出些墨块和秃笔,画起了宫中的防卫巡逻图。他已经被关了有些日子,不知道小皇帝有没有改动御林军的巡逻规定,只能碰碰运气。
闲暇时,沈尚书还凭着记忆仿了几幅前朝名画,不算太真,但是骗骗京城里那些爱装文雅的草包富少们已经绰绰有余。
逃出皇宫后,卖掉这几幅画,赚来的钱够他去历州或者琅州这种小地方逍遥快活两三年了。
沈尚书算盘打得啪啪响。
他计划在冬天逃走。
冬天的时候,御膳房里会堆积下很多硬邦邦的馒头,看管他的人给他扔下一筐这样的馒头,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在过来。
这年秋天,九州大雨,连京城的墙根都泡了半尺厚的积水。
冷宫的台阶儿矮,屋里进了雨水,灌进耗子洞里,淹死了肥耗子全家。
沈尚书养了小半年的宠物们一朝殒命,他心中有些酸楚,长叹一声,去院子里给这可怜的一家人挖坟立碑。还泼墨挥毫了一篇“家鼠诔”,煞有其事地在坟前烧了。
等他祭奠完,抬头却看到一片明黄衣摆。
那个年轻阴戾的小皇帝,就站在冷宫门口的老槐树下,阴沉沉地看着他。
沈尚书闻到了酒气,他微笑:“陛下有烦心事?”
小皇帝年轻的眼中有些醉意,怔怔地说:“越州河堤塌了,国库……填不上救灾的窟窿……沈大人……”
沈尚书叹了口气,起身拧干衣摆上的雨水,说:“陛下,进来说。”
年轻的小皇帝好像有点傻了,直愣愣地跟着他走进去,一脚踩在屋里的积水中,溅湿了龙袍的衣摆。
小皇帝被溅了一身水,还是呆呆地跟在沈尚书后面,一步一步踩得水花四溅。
沈尚书回头抬手:“停。”
小皇帝乖乖站在了原地。
沈尚书无奈,说:“坐。”
小皇帝坐在了那张歪歪斜斜的椅子上。
沈尚书提笔:“越州府报上来的数目,是多少。”
小皇帝恍惚了一下,说:“七十万两,还有粮食五千车,布匹药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