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书,闻着不舒服就不要喝了。”
孕期的人总会对一些奇怪的味道格外敏感,比如沈桐书已经好久没吃他最喜欢的肉末烧饼了。
沈尚书叹了口气,说:“太后的好意,微臣下了。”
他拿过那碗药,一饮而尽。
太后就算看他再不顺眼,也不至于亲手给他下毒。
喝了药,沈尚书觉得神确实好些了,卧床不起的时间,和小皇帝一起查验了兵部的账本。
朝中每年拨给北雁军的军,占了兵部支出的四成。军饷由兵部每月分批派人押送,户部官员随车而行,把账表交给北雁军的统领,协助清点账目。
这是沈尚书当年立下的规矩,要两部互相监督,防止侵吞军饷的事情发生。
可他已经一年未曾上朝,底下的人,胆子也是越来越大。
小皇帝坐在床沿,揽着沈尚书的身子低声说:“桐书,朝中有你,国之大幸。”
静宁宫里,太后仍然日复一日地诵经念佛。
老宫女端着空盘回来,俯身行礼:“娘娘,奴婢回来了。”
太后眼皮都不抬一下,不紧不慢地敲着木鱼:“他喝了?”
老宫女说:“皇后娘娘自己接过去喝了,一口都没剩。”
太后苍老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安神汤是好物,既然皇后喜欢,以后你就把方子给御膳房,让他们每天煎好了送去凤仪宫吧。”
老宫女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娘娘,皇后娘娘如今住在蟠龙殿里,每日与陛下商讨国事政务。”
第十六章
太后闻言,停下了手中的木鱼,许久之后才说:“成何体统。”
老宫女说:“奴婢今日去蟠龙殿的时候,听说尚书台的官印仍然在皇后娘娘手中,他统领六部官员,正在彻查国库账目。”
太后久久不语。
老宫女担忧地说:“娘娘,这……这该如何是好……”
太后说:“罢了,陛下如今新婚燕尔,哀家的话,他是听不进去了。再等等吧,等上三五个月,陛下耳边的声音多了,他自会决断。”
老宫女思考了一会儿,灵机一动:“娘娘,陛下如今的年纪,是不是也该大选了?”
太后把安胎药的方子给了御膳房,要他们每日煎好给皇后服用。
沈尚书被迫喝了几日,确实神好了许多,连孕吐和浮肿都轻了些。
他到底留了个心眼儿,让卓凌去御膳房抄了一份药方,拿去松鹤堂问孙大夫。
孙大夫去长夜山采药了,家里看门的药童下药方,折起来压在了师父的书桌上。
沈尚书怀着身孕,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他不好再去尚书台,却仍然每日在宫中查账。顺便派兵暗中抓了一个户部的小官员,带到皇宫暗牢中审讯。
这小官姓许,没什么背景人脉,经常被当苦力使唤,跟着兵部押送的车队去北雁关吃沙子。
外人看来,这是个苦差,这许毅一定是没背景,才被这样欺负。
可只有户部里面的人知道,这是一个多肥的大肥差。
许毅相貌俊秀,坐在漆黑的牢房里,笑吟吟地看着沈尚书:“沈大人,久仰大名。”
沈尚书说:“你不害怕?”
许毅说:“沈大人温柔和煦,下官为何要怕?”
沈尚书坐下,隔着栅栏看着那个有恃无恐的少年,淡淡道:“既然不怕,那我们就来谈谈你吧。”
许毅嘻嘻笑:“好啊,下官对沈大人仰慕已久,正愁无缘相谈呢。”
沈尚书微微皱眉,抬手拨亮烛火,照亮两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