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个个蠢不可语,可没有皇后这般让哀家心惊胆战的人物。”
沈尚书看着这个苍老的女人,心里翻涌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冷悲凉:“微臣居然让太后心惊胆战了吗?”
他早就放弃了。
放下权势富贵,放下逍遥自由。
他痴了傻了,沉浸在少年皇帝信誓旦旦的诺言中,恍惚失智,竟甘心做了一回笼中鸟。
可换来的,竟是深宫之中最可怖的猜忌与防备。
小皇帝要他交出官印,太后想让他做个乖巧傀儡。
他以为自己半生漂泊终于有靠岸歇息的那一日,可迎接他的,却是刺骨穿心的锁链与牢笼。
锥心痛意漫延到四肢百骸,最终化为一片看不见尽头的疲惫和酸楚。
沈尚书说:“太后,微臣告退了。”
他要回去,他要亲口告诉小皇帝这一切的真相。
那个目光炽热的少年俘获了他,囚禁了他,就该给他一个彻底的交代。
他脑中稀里糊涂地想着该怎么说。
“陛下,太后给我下毒,你怎么看?”
“陛下,你也想要我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傀儡皇后吗?”
“陛下,我无心权势你知道的!”
“我只是……放不下这片土地上的万千苍生……”
太后在背后喊他:“沈桐书!”
沈尚书停下脚步,脑海中一片纷乱。
太后咬着牙,声音凄厉:“哀家的丈夫,女儿,父母兄弟,都是死在你和张郄手中的!”
沈尚书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的脑子坏掉了,无法思考,无法反驳,痛得他摇摇欲坠。
太后眼中含泪,冷笑着说:“哀家在这静宁宫里念了十七年的佛经,可哀家忘不了,哀家忘不了你和张郄做下的那些血海深仇!可你……可你却成了哀家的儿媳,成了着天下的皇后。”
沈尚书扶着额头,痛得眼中溢出泪水,踉跄前行。
太后在他身后撕心裂肺地哭喊:“这碗汤药,是哀家送你的新婚大礼。沈桐书,你死有余辜!!!”
凄厉的哭声萦绕在耳边不肯离开,沈尚书头痛欲裂。
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他踉跄着拼命逃离了那座荒草丛生的冷宫。
繁华宫城,玉宇琼楼。
草木荒冷中,只剩他一人仓皇逃奔。
头中剧痛,腹中也是剧痛。
沈尚书痛得站立不住,跪倒在皇宫深处,膝下是一片青苔,头顶是清冷月光。
好痛……好痛……
腹中胎儿不安地挣扎翻滚,剧烈的痛楚几乎撕裂了沈尚书的肚子。
沈尚书捂着肚子,苍白俊秀的脸上冷汗连连,和着痛出来的眼泪一起滑落。太后凄厉的哭声还在耳边,狠狠折磨着他早已痛不欲生的半缕心魂。
路过的侍女看到他,惊恐地尖叫着扑过来:“皇后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娘娘昏倒了!!!”
沈尚书苍白的手指艰难抬起,在模糊的视线中,想要握住那缕清冷的月光。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起来,喧闹的哭喊声中,沈尚书恍惚看见了些许故人。
先帝,长公主……国舅一家……
他杀了太多人。
对的,错的,大义,私情……
懵懂年幼的小皇帝呆呆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空洞的眼神麻木地看他:“沈爱卿,朕的父皇,该死吗?朕的皇姐,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