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恍惚着缓缓眨眼,冷汗混着泪水从眼角滴落。
宫女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汗:“娘娘,您好些了吗?”
沈尚书轻声说:“卓凌呢?”
宫女说:“娘娘,您还在生产中,按规矩,卓侍卫不可以进来。”
沈尚书说:“让他进来,我……嗯……我痛得厉害,想和一个认识的人……说说话。”
宫女为难地说:“奴婢去请示刘总管。”
御医们还围在沈尚书身边,催生的药汤一碗一碗端进来,沈尚书喝了一碗又一碗。
痛楚渐渐强烈,沈尚书青白的唇中溢出惨叫,抓着床柱迎接另一场剜心剖腹似的酷刑。
恍惚中,眼前再次闪过小皇帝明亮的笑容。
年少的君王跪在他面前,一字一句说着那些海枯石烂的誓言。
他信了。
他竟然……真的信了……
刘总管愁得额头青筋都跳出来了:“不……不成的……这……这皇后分娩,侍卫怎么能进去呢!”
宫女急得快哭了,又不敢劝。
卓凌忽然向南方跪下,就地磕了三个响头,一本正经地说:“娘娘与皇嗣都是重中之重,陛下回京后若要处罚属下失礼之罪,属下接着便是。”
刘总管也没法子了。
他知道皇上有多在意皇后和这个龙子,咬牙跺脚:“成,让卓侍卫进去!”
卓凌推门而入。
暖阁中,婴儿嘹亮的哭声响起。
“哇!!!”
卓凌止住脚步:“娘娘!”
御医抱着皱巴巴的小婴儿走出来,老脸上的皱纹都欢喜得皱成了一团:“快快快,端热水来!”
刘总管在门外探头探脑:“怎么了你们倒是赶紧汇报啊!”
御医欢喜地跪在地上,说:“微臣恭贺陛下,是位小皇子!”
卓凌问:“皇后娘娘呢?”
御医说:“娘娘疲惫过度,已经睡着了。”
卓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日一夜,卓凌守在凤仪宫中寸步不敢离开。
他天生木讷迟钝,除了武功好之外,其他的事总是迷迷糊糊地看不通透。
陛下要他听从皇后安排,他就乖乖来当差。
皇后要他守住太后下毒的秘密,他就守口如瓶。
在这权力纷争暗流涌动的京城中,服从命令,才不会做错事。
可这一夜,卓凌坐在凤仪宫的窗户上,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的沈尚书,心中忽然轻轻了升起一股轻轻的疲惫。
为臣者,不议君非。
卓凌知道这些规矩,可他看着凤榻上奄奄一息的那个人,心中却忍不住地有些冷。
景和十三年,卓凌被钦点入宫做御前侍卫。
走进御花园面见圣上的那一天,就看到沈尚书在教皇上念诗。
那一眼他便知道,沈尚书是陛下心中敬爱之人。
可再敬再爱,终究是互相折磨到了这步田地。
皇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把人变成鬼,又把神仙变成了人。
床上的沈尚书醒了,有些不适地沙哑呻吟:“嗯……”
卓凌忙过去:“娘娘,您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