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想起这人就气得难受,于是扔进了大理寺监牢的库房中。
如今,他把这把刀摆在了蟠龙殿最显眼的位置上。
小皇帝说:“来人,请皇后过来。”
沈尚书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耳边好像有很多人说话,却又什么都听不清。
故人熟悉的声音和腔调,却带着一股钻心的冰冷悲凉。
沈尚书迷迷糊糊地想。
知交故友,早已死在了天涯两端。
烟雾缭绕的黄泉路,不知道那对苦命鸳鸯,能不能重逢。
沈尚书想起一些太过温暖的往事,那些往事让他忍不住笑起来。
皇宫中的果树长得很高,李韶卿的孩子和小皇帝差不多大,在树下打打闹闹,抢那颗最大的果子。
君不君,臣不臣,若被苍龙殿的那群老人家看见,又要上书三天痛骂张郄祸乱朝纲。
可权力这事,说不得对错,只能畅快淋漓地狂欢着,直到报应来临的那一天。
沈尚书昏昏沉沉地睡着,一会儿好像想起些什么,一会儿好像又全都忘了。
有人在他耳边捏着嗓子低声喊:“娘娘,娘娘醒醒,陛下来看您了。”
陛下……陛下是谁……
是那个可怜巴巴的傀儡小皇帝吗?
长公主谋反被压制,尸体悬于菜市口那天晚上,小皇帝发起了高烧。
御医煎好了药,跪在蟠龙殿外,却不敢送进去。
蟠龙殿里除了昏睡的小皇帝,只有张郄和沈桐书。
张郄沉默许久,缓缓说:“桐书,他看见了自己长姐的下场,日后必然会生出乱子。”
沈尚书说:“张兄的意思……斩草除根?”
张郄说:“你怎么想?”
沈尚书那时也沉默了很久。
他们两个乱臣贼子,在皇帝的寝宫中相对到天亮。
小皇帝醒了,还烧着,迷迷糊糊地抱紧了被子。
沈尚书说:“张兄,若杀了这小皇帝,你还能找到更适合当傀儡的人吗?”
那句话,沈尚书说得真心实意。
小皇帝若病逝,皇室之中,再难找到这样一个名正言顺又容易控制的小傀儡。
御医捧着退烧药在蟠龙殿外跪了一夜,高烧不退的小皇帝在梦中哭了一宿,惨白着小脸也不知道在喊谁的名字。
直到天色大亮,高烧中的小皇帝已经奄奄一息,连求生的欲望都看不到了。
那个天下最尊贵的小皇帝,过着最任人鱼肉的日子。
张郄叹了口气,说:“让御医进来吧。”
沈尚书说:“好。”
他记不清自己那时的感情了,张郄看向他的眼神,同样复杂煎熬。
沈尚书在昏沉睡意中梦呓:“张兄……你我……都错了……”
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什么错了?”
沈尚书恍恍惚惚地睁开眼。
他不认识眼前的少年是谁,模糊的记忆留在了很久之前。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在沈尚书温柔茫然的目光中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皇后还记得张郄?”
沈尚书茫然点头:“他……他好像,是我的一位故友。”
小皇帝打断他的话:“只是故友?”
沈尚书皱眉。